章夏以為去亦風酒吧不過就是見見靳峰的朋友，和他們打打招呼。

但實際上，她一進門就迎着人們的歡呼，靳峰帶着她像結婚敬酒一樣，與不同的朋友招呼聊天，走了一圈才坐下來。

靳峰雲淡風輕地向每個人介紹：“這是我女朋友章夏。”

多一句話沒有。

章夏漲紅了臉，禮貌地與大家問好，聽着一些朋友有的沒的調侃，很難理解這樣的認識有什麼意義。

其中一個朋友開着玩笑說：“到底是靳峰啊，總有美女相伴！”

章夏進門時也聽到有人在竊竊私語：“又換了？第幾個了？”

從那一刻起，章夏的情緒便沒再高漲起來，仿佛自己隻是靳峰随便換的一件衣裳，讓大家看個熱鬧罷了。

“他們的名字你能記住嗎？”靳峰興緻不減，并沒有察覺到章夏的失落。

章夏點點頭，她對名字和數字一樣敏感。坐一旁的王永剛不信，随意指着在場的人問章夏他們的名字。

章夏一一答對，靳峰一臉驕傲。

靳峰喜歡熱鬧，但不善于熱場，也不需要他熱場，他是人們争相巴結的強者，自有人鞍前馬後，所以他走到哪兒，都是一副鎮定自若的樣子。

可是章夏卻如坐針氈，她随意一瞥便能撞見陌生人投來的目光或者白眼。

哪怕去衛生間，也能聽到他人在議論：“靳峰換了這麼多女朋友，還是段子萱最漂亮。”

一時間章夏對靳峰感到陌生，甚至不清楚他的人品，他的愛情觀到底是什麼。他深情款款的背後是不是還有其他的樣子。

章夏越是拿不準，便越失落，這段感情到底開展得太過倉促。

她在衛生間裡站了很久，像站在靳峰光環的陰影下站了很久一樣，格外卑微渺小，等着門外沒了聲音方才走出來。

出來時，略有失意的章夏撞見了顧林威，他随手從吧台拿起一杯甜酒遞給她，就像第一次相識那天一樣。

顧林威善于活躍氣氛，制造話題，能夠敏銳地察覺到他人的需求，低聲對章夏說：“你不開心？”

“有點吵。”章夏低頭垂目。

顧林威湊近她，嘴邊勾出笑意：“一會兒我送你一首歌。”

“哦…好。”章夏聲音清淡。

“不對，你有心事？”顧林威倒是一眼看出。

章夏擡起失落的目光：“靳峰是不是總帶女朋友來這裡啊？”

顧林威愣了一下，知道章夏在介意什麼，拍着她的肩說：“帶過來幾個，他畢竟是靳峰嘛。”

“段子萱是誰啊？”

“你自己問他吧，我去給你唱歌。”顧林威說着就朝舞台走去。

他唱了一首英文歌，是Ed Sheeran 的《perfect》，章夏最喜歡的一首歌。

從第一句“ I found a love for me”開始，章夏就陶醉進去了。

到了第二段副歌，顧林威升key，聲音清透婉轉，讓章夏回憶起了自己曾經的一段感情，那時歲月青蔥，踏實純粹，不像現在飄在半空，惴惴不安。

顧林威唱完，章夏從過往的清新記憶裡走出，越發顯得當下的處境過于嘈雜。

顧林威緩緩過來：“章夏，我唱得怎麼樣？”

全然不顧坐在一旁的靳峰臉上如何一層層地挂上黯黑。

章夏微笑：“好聽。”然後又喝了一口酒。暈眩在昨日今日的種種記憶裡，以及靳峰前任們帶來的種種焦慮裡。

顧林威笑着坐在章夏和王永剛的老婆陳茜中間：“茜茜姐，如果回到年輕時候，叫你選我和靳峰，你選誰？”

陳茜瞬間來了興緻，嘴角一揚，眼眸落花帶雨地看着顧林威：“年不年輕，我都選你。”

靳峰和王永剛一齊轉過身來，王永剛說：“顧林威膽子大了，啊？”

顧林威眉開眼笑：“我茜茜姐眼光确實不錯。”

陳茜：“靳峰就是大直男，你多有趣呀。”

章夏抿嘴偷笑。顧林威卻轉身對她說：“你笑什麼，你眼光不行…”

“靠”靳峰吐出一句髒話，目不轉睛地看着章夏。

章夏憋屈了一晚，一點面子沒給靳峰留，故意氣他：“靳峰确實是無趣的大直男。”

“後悔還來得及！”顧林威看熱鬧不嫌事大。

“滾！”靳峰聲音一落，顧林威笑着走了，兩人果然見面就打。

靳峰湊近章夏，臉對臉：“我無趣？”

“不然呢？”章夏反問，目光淡漠失落，依稀透着不滿。

很少有人質疑靳峰的魅力，一時他竟然無言以對，大口喝了半杯酒：“走，回家。”

靳峰拉着章夏，兩張臭臉一起出門。

一出門，靳峰越走越快，語速也快：“會唱歌就算有趣了？”

“算。”章章說。

“操，顧林威唱個破歌，你能聽那麼認真？”

“他唱得好聽啊。”章夏覺得兩人之間确實沒得聊。

這一路，兩人沒再說話，誰都不低頭，各自生各自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