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死亡是這樣平靜悄然。
老章加了兩道章夏最愛吃的菜,也沒有把她從卧室叫出來。靳峰的電話也被她再次挂斷。
一個隻想逃避恐懼的人,卻陷在恐懼的回憶裡,往複循環。
傍晚,章夏夢到了顧林威靠在自己的肩上,突然擡起頭告訴自己:“我沒死。”驚醒中,又被吓出一身冷汗。
她聽着音樂,又陷入回憶,手指緊握床單,哭得泣不成聲。
把音樂暫停,大腦放空,幹巴巴地望着天花闆,告訴自己睡一覺就好了。
可是一旦入睡又陷入同樣的夢境。
這一晚,章夏在漆黑的卧室裡,不斷驚醒,不斷哭泣,不斷發呆…
靳峰喊來一些朋友,參與籌備着顧林威的告别儀式,忙碌到很晚方才回到章夏公寓。
公寓沒人,空空蕩蕩地沒有生機,和他的内心一樣,疲憊空曠。
那個風度翩翩的少年突然就走了,那個剛剛抓住的人又把他推開了,而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
靳峰不停地歎氣,每一聲都毫無意識,他睡不着,倒是耐心地收拾起唱片。
想到往日的顧林威,在酒吧在KTV在朋友的婚禮上唱歌的身影。想到幾年前,他和堂妹整蠱他的場景。回憶戛然而止在章夏那聲尖叫之後。
那一刻應該是章夏發現顧林威離開的時刻吧,多麼令人無助啊。
夏媽媽告訴靳峰章夏把自己關在屋裡不吃不喝,靳峰左思右想,也找不到開解章夏的辦法。
于是一邊收拾唱片,一邊歎氣。如此往複。擡頭一看時間,快十二點了,遲疑一下,還是給吳琳慧打去電話。
吳琳慧在睡夢中接起靳峰的電話,就被他那清冽的聲音冰得清醒。
靳峰:“這兩天讓章夏回來上班。”
?
一向善于解讀上級心思的吳琳慧皺着眉說:“今天下午不是您幫她請的假嗎?”
靳峰:“是,但她狀态不好,我想讓她上班換換心情。”
“哦…”吳琳慧的大腦不得不高速運轉,沒有過多詢問,當即把握機會,故作猶豫道:“可以是可以…但是…”
“說條件。”靳峰倒是利落。
吳琳慧清清嗓子,委婉表達:“直播間的實權不在我手上,可不可以指點一下迷津?”
靳峰絲毫沒猶豫:“我幫你想辦法。”
吳琳慧直接從床上跳起來,像對天發誓一天表着忠心:“靳總,您放心,明天我就讓章夏回來上班。”
靳峰的情緒高漲不起來,聲音依舊低沉:“明天夠嗆,她在江城,你先聯系她,陪她說說話。”
“您放心,我明天就去江城!”
靳峰不敢貿然刺激章夏,便找了幫手,一個不認識顧林威,又能讓章夏信服的人也就吳琳慧一個。
然後他又繼續收拾房間,裝滿整輛車,拉回家,藏到儲藏室後,已經半夜兩點多。
第二天一早還要去殡葬中心張羅後事,也算幫助章夏照顧他最後一程。
章夏低估了自己,以為睡一覺就好了,但折騰一夜,淚幹了,情緒掏空了,整個人更蔫了。
被顧林威握緊的那隻手抖了整整一夜,每次夢中驚醒都冒了一身虛汗。
醒來後,那隻手連着顧林威靠着的隻肩膀一直麻麻的,讓章夏總是恍惚是不是有什麼東西壓着它們。
突然鈴聲響了,她看着手機閃着林欣。
林欣上來就道歉:“章夏,對不起!”
“怎麼了?”章夏吐出這幾個字才意識到嗓子腫得很痛,嘴裡盡是唇邊裂開的血腥味道。
林欣放低姿态,輕聲細語:“研究所裁員,本來我不在名單的。但是今早主任就找我談話了,讓我選擇去外地還是被裁。”
“可是…”章夏覺得這些事情跟自己沒什麼關系。
林欣打斷她,急着說:“我讓我師父打聽了,是靳總找的主任。咱們個人恩怨别上升到工作好不好?你幫我想想辦法。”
“靳峰沒跟我說。”章夏不認為靳峰會公報私仇。
林欣哽咽着,聲淚俱下地懇求着她:“我不該觊觎那些不切實際的幻想。靳總和我不是一路人,他看上誰,不是我可以争取的…求你…”
“好,我替你說情。”林欣連聲道謝,章夏又說:“但是我不能保證他會聽我的。”
“他那麼在乎你,一定會聽你的。”
挂斷林欣電話,看到吳琳慧發來消息:【快來上班,忙瘋了!】
章夏回複:【姐,我在江城家裡。再請一天假。】
吳琳慧:【巧了,我今天去江城出差,下午你請客!】
章夏:【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