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逸飛看着彈幕區吵成一鍋粥的混亂模樣,相當欣慰地露出了一抹笑。
他就知道自己看人很準,當初頂住壓力簽下姜月白的決定那叫一個正确。
姜月白原本就是眼睛裡容不得沙子的性格。
因為敢說,她一直被網友視作“互聯網嘴替”般的存在,去年更是因為幾個吐槽相親和加班的片段一夜爆紅全網,在大街上随便抓個人來問,就算不認識姜月白這個人,都能脫口而出她的經典語錄。
可即便她的路人盤再好,依舊因為心直口快得罪了不少同行。葉逸甚至聽到小道消息說,姜月白已經跟自己的老東家鬧掰了,《脫口秀》更是因此把她除名。
“葉導,咱節目熱搜又爆了!”旁邊的總策劃原本還慵懶地倚着靠背,這會兒直接坐直了身子一個勁搖晃葉逸飛的胳膊:“咱這季上熱搜的頻率可比上一季高多了,您可真神了诶!”
他笑得臉上褶子全都展開了,激動到難以言表。
葉逸飛傲嬌地揮揮手,眼底閃爍着精明的光:“小意思小意思。現在趕緊聯系幾個營銷号去添把火,然後再多拉幾家的粉絲進局。能不能撈把大的,就看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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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栀給軒軒掖好了被子,程也順手将大燈關上,而杜芷晗則點亮了床頭櫃上的小夜燈。
小夜燈白天看着是面鏡子,開燈後則會顯現出一家三口開懷大笑的模樣,暖黃色的燈光打在照片上,看着像是渡上了一層黃昏。
宋栀看着它,忽然想起自己曾經跟父母也有一面類似的鏡子。
“姐姐,你可以講故事了嗎?”玩了一整天的軒軒小朋友依舊活力四射,絲毫沒有困意地睜着他圓溜溜的大眼睛,期待地等待宋栀的下文。
就連程也和杜芷晗也乖乖坐在塑料矮凳上,看上去對宋栀的故事也很感興趣。
宋栀看着三道投射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登時感覺壓力有點大。她艱難地咽了口唾沫,醞釀道:“故事是這樣的——”
“我沒有重生,也沒有穿越,我所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存在的..”
“我家是開飯店的。末世爆發的時候,我的父母都在外地出差,死在了趕回家的路上。事發突然,我和店員們及時鎖上了店門,把一切能阻擋喪屍闖入的東西都堵住了門窗,就此開啟了我們的末世生存之旅..”
軒軒忽然舉手提問:“姐姐,那你們是不是也沒準備蔬菜啊?”
仿佛回到末世的宋栀被他的發問一把拉到了戲外,她摸摸軒軒的狗頭:“好孩子,在末世蔬菜根本就不耐放,有條件的補點維生素片就不錯了,咱還是别惦記它了哈。”
軒軒有些懵懂地點了點頭。
宋栀清清嗓子繼續道:“雖然我家開的是飯店,但是食物總有被耗盡的時候。”
“末世剛開始,電力和網絡還是能正常使用的,于是我們一邊在網上相互打氣,一邊先解決容易變質的食物。”
“可惜我們所期待的并未降臨,等待着我們的是長時間高度緊張導緻的精神混亂以及線路被喪屍破壞後的失聯。困在店裡的我們雖然相對安全,但也斬斷了與外界交流的可能。”
“意識到這一點,我們更加精打細算地分配食物。先趁着冰塊沒化徹底,吃掉冷凍食品,然後是囤積的預制菜,然後是藏在收銀台底下的小零食。”
“後來我們實在是沒辦法了..”宋栀将空洞的目光轉移到軒軒身上:“我隻能聯合其他廣東人先吃掉店裡的福建員工。”
祖籍在福建的軒軒:“嘤——”
缺德的宋栀眼睜睜看着軒軒帶着自己的腦袋躲進被子裡,然後得到了杜芷晗正義的暴栗:“你能不能好好講?”
宋栀趕忙捂住腦袋求饒,重新講起自己的故事:
“前面說的都是真的哈,但是還沒到吃人的地步!”
“食物短缺後,我直接被店員丢了出來。”
杜芷晗聞言,下意識收回了自己的手。
“聽上去可能有點聖母,但我其實能理解他們。他們一家四口本來也不容易,上有老下有小,為了養活一家子,他們将大的小的全部留在老家,自己孤注一擲地跟我家北上打工。”
“陳叔他..”回憶起記憶中有些模糊的面龐,宋栀的眼圈不由自主的紅了,她深吸一口氣才勉強讓自己的語氣聽上去更正常:“陳叔他們家一直都很照顧我,我小時候爸媽總是忙着做生意,有時候還得去外地運貨,這時候陳叔她就會讓我上他們家暫住。陳嬸做的飯也很香,說實話我自己的手藝還都是在暫住的時候跟陳嬸學的。”
“陳大妹和陳二妹讀的初中跟我上的小學隻隔一條街,那時候我個子小小的說話還容易結巴,每當我被人嘲笑時,她倆總會在放學後替我出頭,後來就再沒有人看不起我了。”
“喪屍降臨的那幾天,每次分食物時他們都會把大份的留給我,就連最後讓我出去自謀生路時,都也将店裡所剩無幾的藥和食物全部留給了我..”
宋栀依稀還能記得當時的場景,陳叔一雙眼睛都是紅的,多日的煎熬讓他看上去蒼老又疲憊。陳大妹和陳二妹早已哭成一片,可又怕聲音太大吸引到外面的喪屍,隻能無聲地嚎啕着。
她聽見耳邊傳來陳叔幹澀嘶啞的聲音:“宋栀,逃吧,呆在這裡已經沒有希望了。”
“那你們呢?我帶着這些走了你們怎麼辦?”十七歲的宋栀有些承受不住,嗓子裡像是塞滿了充水的棉花,咽不下,也吐不出。
她感覺到自己的手腕被另一手幹瘦地手拉過,宋栀擡頭就看見了陳嫂布滿皺紋的臉:“阿栀,你聽話,接下來的路你一個人走的話或許還有救,但如果再算上我們幾個拖油瓶..真的不值當,阿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