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
“下次真的要分一點給速度了。”烏修平蹲在下水道裡。穢物就在他身邊,他也不嫌棄髒,差不多就坐下處理自己的傷口。可惜詛咒效果反反複複,烏修平身邊也沒有什麼好的藥。他索性坐着等待沈曙雀出現。
沈曙雀沒有如約出現。
烏修平等了一天一夜,也沒有等到沈曙雀。
他狼狽爬出下水道,身上都是屎尿屁的臭味,不敢想沈曙雀到底是活着還是死了。有短短一個瞬間,烏修平思考用沈曙雀的生命去換平安生的生命是否值得——可這不是選擇題,這也不應該成為選擇題。
他們對烏修平來說都是重要的人。
“阿雀。”烏修平小心仔細地前行到商超附近,一瘸一拐翻動淩亂的桌椅。他掀開倒下的畫布,幻想沈曙雀忽然鑽出來大聲嘲笑自己。
“阿雀。阿雀。”烏修平加快腳步,看到地上帶着血漬的針管。他撿起來,無法判斷出這是不是計劃中那個“用于威脅敵人的類留置針”。甚至于在看到針管的瞬間,烏修平有那麼一點後悔,又有那麼一點憎惡。他無法判斷這種情感向着誰,慌張握着瓶子,四下環顧。
曙雀。
曙雀在哪裡?
“哦~真是精彩的大戰。”花布小老鼠從犄角旮旯裡鑽出來,蹦蹦跳,“可憐的烏鴉,你快要哭了嗎?”
烏修平本來不要哭的,被這隻布老鼠一說,眼淚終于忍不住了。
“穴鼠。穴鼠先生。阿雀她。”
“晚上來我房間。”花布小老鼠撅起圓滾滾的棉花屁股,大聲叫喚,“我想你了。你過來,我就告訴你那隻鳥在哪裡。”
烏修平嗚嗚哭起來。
不知為何,看到這隻花布小老鼠,他内心忽然有了依靠。這種依靠并不是因為他知道穴鼠永遠站在他這裡,而是因為他知道穴鼠有89級。
“我。我會來的。”烏修平抽噎道:“阿雀。阿雀呢。”
“被人丢到那片荒坡上。”花布小老鼠嘀咕着,話題又岔開到其他地方,“我買了新的褲褲。你幫我拿快遞,知道嗎?小布鼠搬不動。我的辣條和薯片吃完了,還有可樂都給我買。”
烏修平頻頻點頭。這一刻,他努力記布老鼠說了什麼,他發誓今天晚上他絕對會讓穴鼠滿意。
隻要曙雀沒事。
他從地上爬起來,拖着自己的腿朝荒坡走去。在那,果然躺着一個血淋淋的人形。烏修平走過去,心驚膽戰将人翻過來,“阿雀。啊!”
一個血肉模糊的男人面朝下躺着。他身邊散落着沈曙雀帶着的耳機,再加上天色黯淡,烏修平一時半會沒認出來。但仔細悄悄,兩者骨架和胖瘦還是有極大的不同。
更重要的是,他臉上、正面所受到的傷害都不是沈曙雀一個10級能造成的。
“阿雀。”烏修平心又一次揪起來。他伸出手在草上掃過,很快摩挲到另外一具身體,帶着點粘稠的鮮血和溫涼的手感。烏修平抓緊将人翻過來,呼喚道:“阿雀。阿雀。你怎麼樣?”
沈曙雀奄奄一息。她原本的傷口和新增的傷口重疊在一起,幾乎沒有什麼好的地方,衣服更看不出原本的顔色,癱在烏修平懷裡,偶爾發出一兩聲悶哼。烏修平分辨不出,摯友到底是在喊疼,還是在呼喚自己的名字。
他隻能懷抱起好友,竭力答應。
“我在這裡。阿雀。阿雀不要睡。”
“我。我沒睡。”沈曙雀嘴角都是血沫,“我哪裡有這麼容易死?”
“别說話。”烏修平脫下身上最後一件衣服。他聽到草叢裡小布老鼠的尖叫,幾乎幻聽到穴鼠的大聲指責。但,無所謂了。
他娴熟包裹住沈曙雀,固定住一些傷口,帶着沈曙雀前往預設好的療傷之處。
那裡,隻有他們兩。
沈曙雀的鮮血不會污染到其他人。
“啊嗚。”沈曙雀低聲道:“有個人,救了我。”她咳嗽好幾聲,“那人長得真好看,高高的,白白的,丹鳳眼……”
“别說了。”烏修平肩膀上一陣陣白煙升起,沈曙雀鮮血裡自帶的詛咒正在與他的詛咒相互對沖。
鮮血凝固成血痂,不過不是烏修平的血,而是沈曙雀的血。
“我得,謝謝人家。”沈曙雀眼皮不住打顫,“再見面。得說謝謝。”她的聲音越來越輕,腦袋依靠在烏修平臉頰上,沉沉地昏過去。
這天晚上,烏修平沒有去穴鼠那。
他心驚膽戰照顧沈曙雀,生怕下一刻曙雀就這樣死掉。葉生光趨使瘸腿男孩過來一趟,送了藥物和兩瓶治療藥水。
“葉子姐姐說,平叔現在的情況吃不下一點水。”男孩道:“姐姐想你快點來一趟。”
烏修平答應,不自覺将平叔的事情放在穴鼠面前。
他想,去穴鼠那無非是做。
平叔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