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修平愚笨的面對情感的大腦,時隔三年終于意識到一個重要的事情:他叫沈曙雀保密,但他從沒有叫平安生保密。
烏修平瞬間産生了殺死面前人的錯覺。他想站起來,将曙雀攬到背後,自己提起刀,狠狠紮爛保護罩。
可他最終沒有那麼做。
因為周曹用一種古怪又難以描述的目光看着他,好像一張卷子上的髒污,用橡皮用力擦了半天,怎麼都擦不幹淨時的懊悔。
“原來是真的啊。”周曹嘴唇蠕動,沒有發出聲音。烏修平卻從中讀出穿雲裂石之聲。
他呆坐在原地,低頭,看到自己的手,側目,看到玻璃擋闆上倒映出的臉。沈曙雀也讀懂了那段沒有發聲的橋段,她比誰都要激烈地站起來,拽着烏修平的手往外走,“你放屁!啊嗚。我們走。别和這種家夥廢話。”
他們走出咖啡廳。
烏修平心力衰竭般搖晃起來。沈曙雀搭着他的胳膊,兩個人垂頭喪氣靠在一側牆上,誰也沒有說話。
周曹沒有追上來。
這個男人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雨夜的棚戶區,莫名其妙請他們喝咖啡,似乎在驗證什麼東西。
“啊嗚。”沈曙雀道:“誰知道他說得是真是假。我瞎編能編一百條。”
“可是。”烏修平搖擺不定,“我确實是個同……平叔。”他閉上嘴,将“不喜歡”三個字吞咽下去,鼻子酸皺着,掉了顆眼淚。
沈曙雀圍着烏修平,擡頭不是,低頭也不是。最後,她也沒辦法,環抱烏修平讓男人把淚水全哭到自己的鎖骨窩裡,怨氣大發,“這不是早知道的事情嗎?你哭什麼。哎呀!回去你要給我燒熱水。髒死了。還有衣服。你給我洗衣服。”
烏修平點頭到最後,腦袋邦邦撞牆。沈曙雀用手擋住烏修平的腦袋。她可不是幾句你好就能打發掉的人,再次強調道:“洗衣服。”
烏修平狠狠吸口氣,打嗝。
“平叔不喜歡你。這不是早知道的事情嗎?”沈曙雀道:“好了。我的天啊。你這麼在乎這句話,怎麼不注意後半句?”
烏修平有點懵。
他不如沈曙雀仔細聰明,此刻擦擦臉,問,“什麼後半句。”
沈曙雀經常解讀燕語姐的唇語和眼神,準确度極高。她道:“他說,都是你害了平叔。因為你是痛苦與療愈之神的造物。反正這個意思,自己想去。”
不過也很有意思。
沈曙雀對烏修平吐舌頭,“我是瘟疫與疾病。你是痛苦與療愈。我們是什麼人間受難組合嗎?”
瘟疫與疾病之神。
沈曙雀無比憎惡這個神靈。她身世分明,并不需要過多解釋,也解釋不了什麼。她自己隻是無辜的艾滋病嬰孩之一。
痛苦與療愈之神。
反而少見許多。按照目前流行的“神職”理論,烏修平若真的是神靈造物、神靈愛護之人,他的轉職就該和沈曙雀一樣,提前顯示出非凡、艱難,以及誇張到極限的難度。
而不是轉職成平凡的刺客,不明不白卡在15級。
“我好像聽過這個神的名字。”烏修平對沈曙雀道:“平叔被做成‘痛苦之匣’……穴鼠先生告訴過我。”
痛苦之匣,是痛苦與療愈之神的造物。
但這與自己不符合。
烏修平看着自己傷痕累累的雙手,擦拭臉上的淚痕。他對沈曙雀道:“要不你打我一下,看看會不會升級?”
沈曙雀果斷給烏修平一巴掌,打開遊戲面闆,“你想什麼呢。你都會屏蔽疼痛了,肯定沒效果啊。啊嗚。你不會覺得自己和平叔一樣是痛苦之匣吧?你們明明不一樣啊。”
是了。
烏修平看着自己的傷口,想到他與平叔最大的區别:
治療藥水對他無用,他的傷口永生永世不會消失。
與此同時,他能無視沈曙雀的鮮血詛咒。
上學時,烏修平可以無視全校、全區、全校幾乎任何等級、所有詛咒類的攻擊。
隻要不是一擊斃命,隻要能拖到足夠的時間讓傷口緩慢回血。
烏修平永遠能站起來。
他可以屏蔽掉疼痛,治療術對他沒有任何效果。他就像是末日小說中,砍掉半身也會掙紮着咬死對方的“僵屍”。
他小時候确實懷疑過自己是不是“不死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