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幹就走啊。”
磅——
“你這老尼,别攔着好女孩過好日子。”王德連續重拳三四下,想到什麼似地,透露出滿滿的惡意,“哦。還有平安生這家夥……我們成平集團說不定他最好的歸宿。你這老尼姑别耽誤人家享福。”
童姥姥雙手向前支撐,面若薄紙,目若定針。
她感受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流逝,不知道是白煙帶來的負面buff,還是因為迷宮其他地方、其他逃亡的孩子源源不斷遇襲——童姥姥越發感覺到脫力,她像抓着一把氣球對抗狂風,隻能眼睜睜看着氣球一個接着一個被風刮到天上,消失得無影無蹤,血本無歸。
“多少人。”童姥姥質詢道:“你總共派了多少人。”
*
老劉今年38歲,20級,被原司辭退後,在低級副本打材料為生,偶爾冒死充當中級副本的開路人,給富少爺富小姐們當打手等等。
他沒有具體的工作地點,也沒有詳細的工作内容,能幹得都幹,不能幹得錢給夠也能幹。
這次,他與一衆老夥計接了成平集團一份散工:清理地皮上的流浪漢。他們每一個人都得知那些流浪漢沒啥技能、沒什麼高等級,就是特别會跑。成平集團簡單給他們每人一把熱武器,帶頭的一把20級的職業武器,就把他們趕到棚戶區。
棚戶區很安靜。
一直到他們工作的廢墟地點,四周都沒有多餘的聲音。周圍偶爾出現幾個拿着蛇皮袋的老人,看到他們的槍和裝備,抓着袋子佝偻着離開。而老劉所在的隊伍,也跟随上級的指令,看到類似洞窟的存在,就打開一個氣體彈丢下去。
“什麼新型的殺蟲方式。”
“不止是蟲子,還有老鼠。”隊友打開有一個氣體彈。他們都不懂這氣體到底是什麼原理,丢下去不到一分鐘,他們便能看到老鼠、昆蟲成群地跑出來,大概三四米的距離,老鼠發狂地吱吱亂叫,追着自己尾巴咬,昆蟲仰面倒在地上,四肢一抽一抽。
他們斷定,這就是殺蟲殺鼠的。
“成平真有錢。”他們議論道:“讓這一片都搬走要不少錢吧。”
“人家最不缺的就是錢。”
這工作很輕松,除了集團來的監督員總臭着臉,盯着他們把每一個洞都打上氣體彈,動不動說“扣錢”外,都很好。
“除了我們的人,這裡不能有任何活物。”監督員強調道:“認真工作,熱成像儀都用起來。”
他們大概走了600米,繞到一棵燒焦的枯樹下休息。中間還碰到其他的臨時工隊伍,有的輕松,有的卻格外沉重。他們之間也沒有打招呼,每一個人都冷漠地擦肩而過。
“剛剛過去那個,槍是熱的。”老劉身邊一個人忽然開口,還要繼續說什麼。監督員看過來,冷冷的神态吓得他們恢複到沉默狀态。
在這可怕的沉默中,老劉難以呼吸。他站起來,借口找個地方上廁所。其他人也紛紛尋找稀奇的借□□絡空氣——他們聽到什麼東西正在挪動,那位冷靜的監督員臉上出現收到工資的喜悅。他提起牆,超過要去撒尿的老劉,手起刀落——那是什麼東西砍在骨頭上,因為刀太快,他們其他人沒有聽到那塊肉發出其他的生意。
等他們繞過去時,隻看到一具被拖拽出來的9歲孩子的屍體,不遠處那顆灰頭土臉的腦袋與紮着小辮的頭證明,那是個女孩。監督員踩着孩子的屍體,擦拭武器上的刀。
他指揮老劉和另外一個人看住洞穴,“出來一個,殺一個。”
“這。”
“他們被怪物寄生了。”監督員道:“不要有心理輔導,他們已經不是人了,而是野怪。你們殺人形怪會有心理負擔嗎?”
“可是。”
“不殺,工資一分錢都别想要。”監督員甩出這無往不利的脅迫,接着又緩和道:“我們這麼大一個集團會騙人嗎?”
黑峻峻的洞口傳來砂石摩擦的聲音,好像裡面藏着什麼大型蚯蚓,正一拱一拱爬出來。衆人先看到灰色的指甲,接着是指節褶皺裡一段曲折-展開的肉色,随後是小小的手,瘦窄的胳膊。他們打開槍栓,預備自己的技能,槍口對準洞口,等待裡面冒出一個異類的怪物。
老劉尿都給憋回去了。
他找好角度,瞄準鏡裡才出現一個黑灰交織的頭顱,手指扣動下去:那顆頭正好抓過來,直勾勾看着他的瞄準鏡,十字中露出張兔唇臉,老劉事後承認自己從沒有見過兔唇,他被吓到了。
可實際上,他是被女孩的眼睛吓到了。因為他有一個健康的六歲女兒,每天都纏着他,同他叽叽喳喳說學校裡發生的事情,從洞穴裡鑽出的兔唇野怪有一雙無比相似的雙眼。那眼睛黑白分明,在自然光下閃爍着一點眼神光,在開槍之前的零點幾秒,她讓老劉想起女兒大哭說晚上太黑,在開槍之後,她又讓老劉恐懼為甚會想到女兒。
監督員給老劉加了工資,他命令其他人把屍體拔出來,這樣其他野怪就會以為這條道路安全,會源源不斷從這爬出來。他告訴所有人,殺一個野怪就加一份工資,殺得越多錢越多,他們還會去地下,那裡野怪非常多。
“是不是很像人。”監督員告訴老劉,“這種野怪擅長幻術,人形也很像,但他們終究不是人,總會暴露出缺陷。你也看到了吧。”他指着唇中,惬意的笑笑,“假的就是假的。”
老劉終于安心下來,那類似殺人的内疚心在他心中遊蕩會,沉下去。
他的同伴們則遇到了困難。三四次拔不出屍體後,他們中一個粗人踩爛洞口周圍一圈水泥,半破壞性地拖出屍體。洞口也以此塌陷,驚動其他藏于地下的野怪,徹底報廢了。
“看來還有群體意識。”雇傭兵們驚訝發覺,這個小小的野怪在臨死前,岔開雙腿,卡住洞穴裡兩個人為挖掘出的卡槽。這兩個小小的卡槽令人形野怪雙腿完全扭曲,腿骨斷成兩個九十度,同時她的同伴們通過這雙腿的扭曲程度,判斷外界的危險程度,匆匆逃離。
“這裡有一個族群。”雇傭兵們理解成平集團了,“難怪要雇人清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