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枝對藥理不太清楚,但三七他還是知道的,三七屬于既可外敷又可内服的一味藥,甚至可以稱得上是一味補藥。
可他的伴讀覺得這一點很奇怪,奇怪嗎?
“枝枝還記不記得昨天和你撞一塊的宮女,當時手上有傷嗎?”顧清晏問了另一個問題。
他沒有說那個小宮女已經沒了,檢查過後身上沒有外傷,而是直接問南枝昨天碰到小宮女時身上有沒有帶傷。
南枝記憶力不錯,再加上對這個小宮女有些在意,細節還記得挺清楚,特别是拿着藥的雙手,完全沒看到任何傷口。
“沒有傷口。”他否認。
“那她這藥是替誰拿的?或者說這藥或許有問題?”顧清晏指出其中矛盾。
“可三七也沒毒啊。”南枝不理解。
“裡面或許還有什麼我們不知道的内情。”顧清晏比南枝也就大兩歲,對待醫理也不是特别清楚。
已經沒有時間再給他們細想,隻能走一步算一步。
生辰宴上仁安帝一般是最後到的,其他妃嫔沒有特定順序,要獻藝的妃嫔會提前一些到,而南枝因為住在宮内,比起其他皇子要早一些到。
七八皇子并沒有自己的府邸,同時也不住宮内,而是在太學之中讀書,從太學畢業之後就會開府。
如同南枝這樣在宮内一對一私教的,除了大皇子南珺有過這待遇,其他皇子都是去太學讀書。
南枝和顧清晏到的時間尚早,還沒多少人,恰好蘭美人也在,不過并沒有看他們,反倒是顧清晏發現的她。
“殿下,看那邊。”他低聲湊到九皇子耳邊,低聲往那邊一示意。
南枝皺眉,迷茫的往伴讀示意的方向看去。
這個面色紅潤,舉手投足間都透着一股雷厲風行的女人是誰啊?
看着裝打扮應該是個位分不高的妃嫔,眉眼之間還有幾分面善,南枝總覺得似乎在哪裡見過她?
看到他迷茫的神情顧清晏也習慣了:“蘭美人。”
誰?再說一遍誰?
“她?!”南枝這一聲沒控制住音量,好在他反應極快,“他才不會有什麼意見!二哥答應要帶孤去看海!”
蘭美人本被南枝的動靜吸引,結果聽到這話以為就是小孩子之間的玩笑話,也沒放到心上,看了眼備受寵愛的九皇子,她收回心神。
南枝察覺到對方收回視線後松了口氣,連忙拉着自家伴讀到一個人少的位置,然後再開口。
“蘭美人不對勁。”他感覺對方身上有種莫名其妙的違和感。
顧清晏點頭:“她似乎十分亢奮,就像即将達成夙願一樣。”
“我記得她并不算受寵,連封号也是為了敲打貴妃,她本人似乎也不是特别在意。”南枝看了眼臉上挂着笑的蘭美人。
不可能是為了仁安帝,蘭美人并沒有特别把皇寵當回事,也沒做過什麼邀寵的事。
她在高興什麼?
“二公主的事怕是有着落了。”顧清晏眼睛微眯,蘭美人還真是切入口。
“為母則強啊……”南枝看着如同燃燒自己生命,為自己孩子去争一個未來的蘭美人眼神有些恍惚。
皇後也是一位為母則強的母親。
将門虎女,國公之女,之後更是成了一國之後,丈夫還與她青梅竹馬感情甚笃,即使後宮妃嫔不少,她依舊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這樣的人生可稱一句人生赢家,這樣一段順遂的前半生伴随着她不斷失去,出生時生母難産而亡,定國公未再娶。
她還有三位兄長,全都跟着從軍,三個哥哥隻回來一個,回來的南枝小舅舅身受重傷,右手也廢了,再也拉不開弓。
定國公的兵權是在一代又一代的血與淚換回來,滿門忠烈換來的光輝人生,裡面的複雜滋味隻有自己知曉。
為大夏她甚至将自己的女兒都送上了戰場,如果不是她嫁給了仁安帝,她覺得她的歸宿或許也是在為守護這片山河到最後一刻。
原文中失去父親,失去所有兄長,最後連孩子都沒有一個好好活着,隻剩她一個人,她又怎麼可能不崩潰不瘋?
一個愛孩子崩潰中的母親将會用仇恨的火燃燒到仇人同時也燃燒自己,這是一位母親拼盡全力的報複。
即使丢了一國之後的位置,最後連性命都不保,她也要做的事。
南枝也不是對蘭美人心生同情,隻是看到就仿佛看到了皇後的影子。
不管對方是為了誰,出發點是出于怎樣的目的,最後造成的結果就是會傷害到南枝或者南枝在意的人。
即便她有再大的苦衷,南枝都不能原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