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時候,林燼也隻能自我安慰,好歹是安德烈送他,而不是他送安德烈。
安德烈還年輕,未來有無盡的可能,等到事情結束,大概世道也會變得更好,這樣一來,想必安德烈也會生存得更為順利。
這是林燼最後的慶幸了。
他呼出一口長氣,感覺白日裡積壓的負面情緒也随之散去不少。安德烈聽見他的動靜,腦袋伴随着窸窸窣窣的響動靠近了,等到說話,唇瓣又故意貼着他的臉蹭了過去。
“你為什麼歎氣?”
林燼沒躲,任由安德烈借着這樣的機會親他,隻是解釋,“不是所有事情都有原因。”
這種似是而非的話,其實已經在安德烈的理解範疇之外了。他皺着臉,想要讓林燼把話說得更明白些,可又不願意在林燼不舒服的時候鬧,于是隻趁機親了親林燼的臉,“那親一口。”
說的是親一口,但安德烈親完一口,還有一口。
這翻來覆去的,着實是惹得林燼有些不耐煩了,他一巴掌把安德烈的臉推開,“你煩不煩。”
安德烈說“不煩”,不等林燼冷哼出聲,他又道:“你怎麼不問我為什麼親你?”
林燼一怔,剛想用那句似是而非的話再糊弄安德烈一道,就聽安德烈又補充,“這肯定是有原因的啊。”
林燼閉上眼睛假寐,“有原因也要看我想不想知道。”
安德烈沉默半晌,整理好情緒後,直接吻了林燼的唇,“沒關系,那你想知道的時候我再告訴你。”
唇上的熱度散得飛快,林燼抿了抿唇瓣,轉身背對着安德烈,“那你沒機會再說了。”
沒機會了?安德烈心道怎麼會呢。他親親熱熱地抱着林燼,讓林燼的身子都陷進自己懷裡來,“可不能這麼肯定呢。”
這天晚上,林燼睡得不太好。他夢到了蘇洋與他提起的丁奇發來的視頻裡的情形,年三十,救濟會的妖怪們聚在郊區庫房裡,在簡陋的闆子上和餡兒包餃子。
但是夢裡,他和蘇洋他們也出現在了庫房裡。大家一起難得熱鬧地談了個年……
最後一切再度被大火埋葬了。
“……林燼!林燼你醒醒!”
被魇住的時候,林燼突然聽見了安德烈的聲音。
那聲音急切而模糊,像是隔着厚重的水幕才傳進耳朵裡,帶着不真切的空曠感。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桎梏着,像是被倒下的木料闆給砸了,讓他無法動彈,隻能眼看着火勢蔓延過來,席卷他的身體。
他急切地想要離開,可夢裡他有模糊的意識,離開并不是為了要活命,而是他得離開,去做比活命更重要的事情。
林燼還沒能想明白,便被安德烈喚醒了。
“你到底怎麼了?怎麼做噩夢了。”
安德烈擔憂不止,胳膊伸長打開了床尾的壁燈。
借着光亮看清了林燼額角亮晶晶的汗,他摸了摸林燼帶着不正常的熱度的臉頰,作勢想要起身,“我去看看還有沒有藥店開門……”
外面一片漆黑,連月色都走得很遠,但安德烈之前經常趁黑摸出門去,他知道隔壁街就有通宵營業的藥店,應該能買一些輔助睡眠或者治療低熱的基礎藥物。
可他沒能下床,隻剛剛側過身,便被林燼擒住了手腕。
他能夠感覺到林燼的掌心是滾燙的,潮熱的汗意粘在皮膚上,在這個初春的夜裡透着股難言的暧昧。他回頭,對上林燼疲憊不堪的視線,聽林燼低聲道,“不用,睡一覺就好了。”
“你就在這裡,哪兒都不要去。”
這話說完,林燼便感到難堪似的擡手遮住了臉。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安德烈了,因為看着安德烈要起身離開的時候,他突然反應過來,夢裡他急切想要尋找的,就是沒能看見的安德烈的身影。
林燼有些遺憾,他的生日怎麼就是在秋天。
現在才剛剛開春,秋天還太遠,他好像沒有機會認認真真許下一個生日願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