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
她推開門,門内的年輕男人偏過頭。他站在桌邊,一手撐着掉漆木桌的邊緣,另一隻手被白色的寬松T恤遮去大半。
和電影相似的情節,隻是男主角變成了顧肖。她看到了哥哥眼底細碎的光,看到了他撐在桌面的、薄白手腕内側的文身,看到了白色棉質布料下筆直的暗影。
整個人轟地一下被釘在原地,顧南湘覺得自己的血液都在此刻停止流動了。
他們的視線接在一處,顧肖一瞬不瞬地看向她,沉靜的眸子裡斂着她讀不懂的情緒,她聽見他啞着聲音說,“念念,出去。”
可似乎還有另外一個聲音和她說:念念,過來。
這個聲音更蠱惑人心,于是她慢慢地走上前,從顧肖身邊經過,走到貼着牆的書架面前。
她好像根本不知道身邊的青年在做什麼,隻轉過頭,指着最高處立着的一本書,“哥,你能幫我拿一下那本書嗎?”
這樣小小的要求,顧肖從來不會拒絕。
她看着哥哥直起背,明晰的喉結緩緩滾過,然後靠近、擡手、修瘦的指骨按上書脊。
他站在她身後,他們貼得那樣近,哥哥身上幹淨好聞的氣息幾乎全然将她籠罩。
書脊被一點一點拉出,她看到顧肖薄白皮膚上那行細細的紋身,Prome-nn——哥哥和念念。
窗外濃密的枝桠伸展,蟬鳴聲聲。顧南湘在此起彼伏的蟬鳴中輕聲開口,“哥哥這樣,會很辛苦嗎?”
她纖長的眼睫輕顫着,耳廓通紅,甚至連轉身的勇氣都沒有,說出的話卻格外大膽。
“我,可以幫哥哥。”
和電影裡一模一樣的台詞。
“念念,可以幫哥哥。”她又輕聲重複了一遍。
視域裡,顧肖捏着書脊的手指一點點收緊,指關節處泛着薄薄的粉。她像電影中的女主角一樣擡起手,綿軟的掌心覆在青年青色靜脈微凸的手背上。
他的手這麼燙,幾乎要灼了她的掌心,連心尖都跟着狠狠地抖了一下。
“哥哥。”
她扣着身後人的手,緩緩收在身前。
她聽見身後人很輕的一聲喟歎,滾燙熱意隔着夏季輕薄的衣衫布料傳遞。
耳邊的發絲被潮熱的氣息摩擦,耳後的鼻息聲漸漸變得深重。顧南湘覺得自己像個被人緊緊箍在懷裡的布娃娃,她覆着顧肖的手背,感受到他寸寸收攏的五指。
“念念……”
顧南湘聽過顧肖喊她的小名無數次,這樣的聲線還是第一次。
“念念。”
“念念。”
一遍又一遍,伴着空氣被虎口擠壓帶起的噗噗異響,蕩在夏日延綿不盡的蟬鳴裡。
那是一個潮濕且漫長的夢境,顧南湘中途醒來的時候,整個人都僵在柔軟的杯子裡。房間裡的空調好像壞了,密閉的空間裡沒有絲毫涼意,她整個人像是剛剛從溫水中被打撈起,濕漉漉的熱。
她怎麼會做這樣的夢?
像是電影投映進夢境,隻是男女主角換了人。
哥哥,顧肖。
以那樣的方式,入了她的夢。
成了她x.幻想的對象。
顧南湘不顧身體的潮熱,将被子拉高,把自己整個人都蒙在裡面。那些難以言說的情愫并非無迹可尋,但若說真的要找到源頭,卻很難。
他們在一起生活了太久,對彼此太熟悉。到底是從哪一刻開始變了質,顧南湘無從分辨。她隻知道高二的那年暑假,有男生和她表白,她謊稱自己有理想型,胡謅了一大堆條條框框。
如今看來,當初那些沒來得及細究的一二三,其實本就有原型。
可饒是如此,顧南湘也無法接受自己以這樣的方式冒犯哥哥。
在她看來,這就是冒犯。是她主動走上前,是她故意讓哥哥幫她取書,是她先開口,說:我可以幫哥哥。
混亂夢境的尾聲,悶熱的小木屋漫着栗子花的味道,顧肖捂着她的眼睛,他指腹的薄繭擦着她薄白的眼皮,顯然不願讓她看到自己狼狽的一面。
“哥哥。”
“不要。”
顧肖将她扣在懷裡,不許她轉身。
“念念,不要。”
那樣低啞的聲音,近乎哀求,如神明下墜一般。
來自她風光霁月的哥哥。
可她還是執拗地轉過身,她真的要堅持一件事情的時候,顧肖是拗不過她的。
于是,轉過身的一瞬,她如願看到了哥哥眼底沉溺的墨色,浸着搖搖欲墜的碎光。
她垂眼,看到了白色裙角上沾染的黏稠污迹。
顧肖卻不願看到這樣的一幕,他阖上眼,喉結輕滾。顧南湘卻在這個時候緩緩圈上他勁瘦的腰身,隔着柔軟的布料聽他強有力的心跳聲。
“念念。”顧肖想要推拒,她卻将手臂收緊。
“哥哥。”顧南湘打斷了顧肖的話。
“這樣,算是得到哥哥了嗎?”
“念念,想要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