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缸裡的身體在下沉,水不斷灌入口鼻嗆得程和肺裡跟燒起來似的。
明明是熱水,他隻感覺身體的溫度在流失,周圍越來越冷。
有一股洛神牡丹的味道,程和很熟悉,楊鑫思非常喜歡這款潘海利根的牡丹香氛沐浴露。
程和覺得太O香了,他一直用的是旁邊那罐黑玫瑰沉香味的木質調,可根本壓不住這股味道,眼下他就要在這該死的香味裡溺斃了。
一個小時前,家裡進賊了。
從年初開始程和斷斷續續開始失眠,上上周父親車禍離世後,失眠嚴重到藥物都不能拯救的地步。
今晚上他喝了不少酒,沒敢吃藥。
不想,睡到半夜突然被樓下的聲音驚醒。
聲音很輕,窸窸窣窣的,似乎是一樓廚房裡杯子挪動的聲音。程和睜眼,一度以為自己出現幻聽。
客廳裡傳來風鈴的聲音,那是很久以前一個小朋友送他的捕夢網上挂的鈴铛。
他睡前把門窗都關好了,不可能有風進來。
程和起身了。
他沒想到家裡真進了賊,也沒想到自己會被對方捅了好幾刀,刀刀要害。
那人氣定神閑把家裡翻遍後,還怕他沒死透,将他拖到浴室來了個殺人滅口。
這一刻,程和想到的隻有解脫。
早上處理完所有事情後,他将母親送上出國療養的飛機,偌大的房子現在隻剩自己一個人。
他很慶幸,今晚上楊鑫思去參加聚會不在家,不然兩個人就得完逑。
這些年妻子跟着他真的很辛苦,是他一直虧欠對方。
求生欲讓程和掙紮着想要從浴缸裡爬起來,四周好滑,他一點力氣都沒有,眼前也越來越黑。
彌留之際,程和又聽見風鈴的聲音。
或許那聲音從一開始就是在提醒他危險,隻是他大意了……
“啊——”
程和突然慘叫一聲,沙發上敷面膜的楊鑫思吓了個激靈,直接跳了起來。
程和茫然四顧,周圍燈火通明,自己剛好像打了個盹兒。
他還在客廳裡,坐在中島台的餐桌前,手裡正拿着一隻削了一半皮的蘋果,右手的尖刀在掌心上劃了道長長的傷口。
看他滿手血,桌子上也淌了一灘,楊鑫思忙去拿櫃子裡的藥箱,嘴裡不由埋怨。
“哎呀!你小心點啊!削個蘋果而已,怎麼劃得這麼兇!”
程和整個人還在恍惚中,看看四周又看看眼前的人,仿佛上一秒淹死在浴缸裡隻是他走神做的一個夢!
“弄成這樣怎麼破,難道明天董事會上你要纏紗布去?像什麼樣子,爸又得擔心你了!我可跟你說,我後天有慈善晚宴,你可别被人發現了,不然到時候那些小報消息得沒完沒了……”
楊鑫思一邊幫程和止血,一邊碎碎念。程和從愣怔到驚恐,這才想起對方說的董事會和慈善晚宴是什麼。
他居然回到了兩個月前!
難道真是做夢嗎?就跟《死神來了》裡面未蔔先知一樣,突然發生的夢?
他們那天好像确實坐在沙發上聊過天。說了很多話,内容很雜他不太記得了。
隻有一樣事,他記得楊鑫思提到……
“晚宴上,我一定要戴那套‘魔羅之淚’,哥你一會兒就從保險櫃裡拿給我好不好?我要當天的報道上都是我,可不能讓林殊那個小賤人搶去風頭!”
楊鑫思說話帶着一股狠厲勁,言語滿是厭惡。
每個字都和程和記憶裡一模一樣,他真的重生了!
程和突然開口,“鑫思,你之前提過的離婚,我同意了。”
楊鑫思瞪大的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這事他在年初提過幾次,程和不同意。最近他起了心思又說了一次,沒想到此時此刻這家夥居然改口了。但時機也太奇怪了,怎麼莫名其妙說起這個?
程和望着他,沒有半點猶豫,“你手上那家公司歸你,外面幾戶房産也給你,你要的那些珠寶全都分給你,包括‘魔羅之淚’。我同意了,我們離婚吧!”
***
程和兩個月重生了,龍王歸來!
但有些事情他能改變,有些他卻改變不了。
比如他家即将破産的現狀,隻延緩推遲,依舊即将來臨。
白蟻蛀堤,大廈将傾。
比如父親出事。沒有發生在同一天,好像父親注定躲不過這場劫難,依舊在上個星期出事了。
唯一區别,父親眼下還沒機會能上手術台,去搏那場難度很高的手術。
稍微好些的事,程和真離婚了。
他的未來挺凄慘的,他的伴侶……不,是前妻才對。楊鑫思這幾年跟着他日子過得也不順,他不想拖死對方。
既然不想過了,那彼此好聚好散。
程和算不得淨身出戶,但自認給的夠多。
他果斷結束了這段維持四年多的婚姻。
接下來的兩個月,程和積極生活,為挽救程氏企業努力奔波。
十年前的程氏集團在國内隻能算排得上号而已,程宏朗先見之明,加重航天項目的投資比例,之後又恰好遇到政策傾向,程宏朗直接一波晉升為全國首富。程和自然水漲船高,出個門前呼後擁,可謂光鮮亮麗。
程和是獨子,原本家族事業他沒怎麼放心上。手下有幾家将将就就的公司,都有專人負責打理,主要感興趣的還是傳媒那塊,以及他的電競俱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