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知?”程和開燈。
床畔沒人,衛生間也沒有,整個家裡隻有他一個。
程和打電話,鈴聲在床頭櫃上響起,這家夥還沒帶手機。
他又去問物業,對方看了監控說:人開車出去了。
此時外面暴雨傾盆,窗戶玻璃被狂風吹得嘩嘩作響。
這個天氣佟鹿知怎麼可能出去?他能丢下自己去哪!
程和莫有種不好的預感,他叫彭城臨馬上找人。
沒多久,消息回來了。在他睡着後不久,佟鹿知的車出城往機場高速去了!
程和皺眉,盤腿坐在沙發上咬指甲。
最近沒聽說佟保寶兩口子回國的消息。這家夥去機場幹什麼,還是大半夜的……
彭城臨頓了一下,低聲又道了一件更加匪夷所思的事。
在過去的幾個月裡,監控拍到佟鹿知的車往返機場數次,他用自己的身份證一共買了25張機票!
有的過期,有的退了,但人都沒走。
航班的時間也很奇怪。
有佟鹿知下午在圖書館的時候,到程和到家這家夥前後腳也回來了。
也有如今晚這種半夜三更的時候,什麼淩晨兩三點,各種各樣!
看到其中一個日期,程和依稀有點印象。
他記得那天早上醒來,佟鹿知穿戴整齊坐在床邊,還給他做了早飯。說一會兒讓程和順路送他去學校,上午有小考。
但是25次就可怕了,自己怎麼從來沒有察覺?
平均下來兩三天一次,那家夥在時刻計劃着想要離開他?
目的地也錯綜複雜,去哪都有,根本不知道那家夥到底想幹什麼。
但今晚上的目的地不一樣,佟鹿知訂了土耳其航空,目的地是伊斯坦布爾——愛貓之城!
剛把奶茶帶回來還很小的時候,程和興起給小朋友科普過。
他描述過那裡遍地是貓,人人都很喜歡貓,還給小朋友看過紀錄片,那裡人與動物的關系充滿溫暖與愛意。
佟鹿知眼睛放光,鬧着一定要和程和去一次。
他們在船上也聊到過,但回來後再也沒提起。
起飛時間是一個小時前,登機牌也已經換過了。
上沒上飛機程和不知道,他打了航空公司電話,可腦子裡空蕩蕩的,居然一點也不記得對方的證件号。
他連滾帶爬去翻抽屜,小家夥的護照果然不見了。
那家夥真要走,那家夥真要一去不回了!
程和腦子嗡的一聲,已經聽不清彭城臨在電話裡說什麼了。
他頂着暴雨慌忙開車追去機場,一路上把油門都踩透了,好幾次差點發生事故。
把車往候機大廳門口一扔,程和開門就往裡面沖。外面的保安見他這樣,連忙上前阻攔。
一個蓬頭垢面的Alpha,身上還穿着睡衣,光腳在大廳裡不停的奔跑,每一聲呼喚凄厲的像是韓劇一樣。
彭城臨緊跟在後,下車就看到程和正被一群安保武力控制。
他連忙上前溝通,誰知一個沒看住,程和又跑了。
“佟鹿知——”
“鹿知!你在哪——”
“回來啊!佟鹿知——”
“哇嗚——小鹿子,你别丢下我,回來啊——”
……
依靠在非常珍惜我的人身上,有種被保護的感覺。
原來那就是依賴,隻可惜我知道的太晚。
大晚上的,嘶吼聲比鬼哭還慘烈。
有些坐紅眼航班的乘客已經認出程和,紛紛拿出手機拍照,可他恍若未聞,茫然的在人群中尋找那個身影。
彭城臨跟在後頭,見攔不住隻能讓人去聯系服務台,幫老闆一起找人。
程和隻穿了一件薄薄的棉質睡衣,整個人被雨水打濕的像個落湯雞,一個人徘徊在大廳中間哭得無助。
頭頂突然傳來尋人廣播,好像在叫他的名字。
佟鹿知麻木擡頭,一度以為幻聽了。
他不記得自己已經在機場坐了多久,夢遊似的又來到了這裡。
手裡握着登機牌,也不知該去哪裡。
他隻想找個地方靜靜,或許離開才是最好的選擇。
可他舍不得,每次都在程和發現之前回到對方身旁。他貪戀那片刻美好的假象,隻想再等等,再等等。
佟鹿知回頭,瞳孔募地緊縮成了針尖。
他看到一個熟悉且不該出現在這裡的身影!
那人在哭,在發抖,癱在地上被人拽着,怎麼也扶不起來!
身體比腦子先作出反應,佟鹿知已經奔了過去,一把将人抱在懷裡。
“叔叔?你受傷了?哪裡痛,快給我看看!”
程和愣怔望着眼前如同天降的人,一時什麼聲音都發不出來。
這家夥好像憑空冒出來一樣,是老天爺聽到他的召喚把人還給他了!
程和說不出話隻一個勁的哭,抓着佟鹿知又錘又打,嗷嗷的十分凄厲。
佟鹿知慌了,朝着一旁跟來的人厲聲呵道,“到底怎麼回事!”
彭城臨平時沒少跟佟鹿知打交道,少年在程和面前是隻溫馴的貓,可在外那是殺伐果決手段狠辣,真不愧是佟氏與柏氏的繼承人!
這張貌美的臉此時像索命的閻羅王,小助理大氣都不敢出,慌忙解釋道,“程總找不到您,以為您不告而别了……”
佟鹿知說不出話來,心口都疼的發麻。
他忙脫下自己的衣服将人裹好,用力抱進懷裡。
外面已經十一月了,天寒路凍隻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秋雨淋在身上都把程和給澆透了。
光着的腳底闆髒兮兮的,踩過地磚也踩過水泥。腳心被石子磕出好多細小的口子,右腳的拇指踢破了皮,半塊指甲下全是淤血。
皮膚上有不少地方烏了,整個人也灰撲撲的,這些都是他人一路跌跌撞撞自己碰的。
修得平整的手指死死摳着少年的衣服,掐得他手腕層層指甲印,佟鹿知吃疼卻不舍得掙開。
這雙好看的眼睛布滿血絲,晶瑩的淚濕了臉頰,發顫的唇破了一個口,血已經浸了出來。
一個人失了靈魂生無可戀,大抵就是這副模樣吧。
當初佟鹿知投海時候,亦是如此。
此時,少年才知道,他心中那個高高在上的神已經墜入凡塵。
佟鹿知病好沒好不知道,但程和是真病了。
佟鹿知抱住程和的腿,将人高高托起大步往外走。
蓮花香味的信息素從腺體裡散出,程和幾乎是趴在佟鹿知的肩頭大口聞着。後頸上有一雙大掌安撫着這個清瘦的男人,少年斜方肌上挨了好幾口牙印。
那畫面像是霸總追回自己在逃的金絲雀,但事實正好相反。
佟鹿知帶着程和出了機場,并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他們的家。
一進門,淺金的頭發就被男人大力拽住。
佟鹿知仰頭吃疼哼了一聲,棱角分明的下颌被對方不輕不重的咬了一口。
墨黑的眸子驟然切換成金色,瞳仁緊縮像是東北虎鎖定了獵物!
摳住男人後領的衣衫,少年将對方重新按在牆的另一側,手掌墊在腦後封住所有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