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星愣在原地，這句話需要消化太久，直至音樂廳隻剩她一人，風卷起窗簾，再吹起她的頭發，深情呆滞如木偶。

她還是不懂，剛剛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紙張在手心裡被攥成一團，被她揣進胸前的口袋裡。

無奈，她隻好加快步伐趕上大部隊，不會有人意識到少了一個人而停下來等她。

唐星星整個人失了神，她隻是個打雜的實習生成不了氣候，但她意識到，這件事不能就這麼随意擱置下去。

讓優秀的人湮沒，對唐星星來說，絕不在做好一個節目的标準之中。

阿江是專門負責這個節目剪輯的，年紀不大，也很願意帶帶唐星星這個新人，沒準未來會成為同事。

這個實習生眼裡總是有光，和當初的自己一樣，一顆熱忱的心髒，不過就在剛剛，她閃亮的眼睛逐漸黯淡，陷入無盡的自我懷疑。

沒辦法，這是一個她必須經曆的過程。

“來，喝可樂。”

夜晚的閑暇時間，結束完一天的忙碌，阿江早就看出唐星星的情緒，主動找她搭搭話。

星星看見來人，努力揚起嘴角笑了笑，接過可樂。

兩人吹着晚風，皆沉默不語。

好久，唐星星才細細出了聲，聲音微弱，像是自問。

“為什麼呢？”

空氣裡唯有阿江拉開可樂罐拉環，冒出的“滋滋”氣體聲。

“不是所有問題都要問為什麼的，就算知道了原因，也沒辦法去改變，雖然知道這麼做不好但我們還是得去做。”

“我們隻需要接受指令就好了，其他的不需要管，也管不了。”

唐星星很明顯不能理解，她更疑惑了，轉過頭看着阿江的側臉，“為什麼啊？”

阿江低頭，輕歎了口氣，“其實不能怪導演，他也沒辦法，他需要考慮的太多了。這個節目，還沒上來就萬衆矚目，因為

有很多流量人物的支撐，很多觀衆就是為了他們來看的。”

“流量為王，需要流量，但也害怕流量，我們惹不起。”

“所以我們找來的素人，可以強，但一定不可以強過請來的嘉賓，如果喧賓奪主的話，麻煩很大。”

“想做好一個節目風險很大，這已經是導演很努力之後的結果了。”

唐星星聽的愣愣的，阿江看着她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到底聽進去多少，就算沒聽進去一點，他兩不過是底層的小人物，什麼都改變不了。

唐星星不再開口，低着頭，黑夜淹沒她的表情，阿江也看不出這個女孩在想什麼。

“不早了，回去吧，明天還有工作。”他說。

夜裡，唐星星睜着眼睛翻來覆去睡不着，她揪緊了枕頭邊，一個計劃漸漸浮出水面，計劃很簡單，最需要的不過是勇氣。

是金子總會發光，她的任務就是刨開金子上的泥土，讓它得以被人們看到。

她隻是個實習生，左右不了什麼，也因為隻是個實習生，不需要顧慮太多。

唐星星平時除了承包一些雜事外，還有一個任務，就是發官微，一天都得發上好幾條，但都是些口水話，沒什麼重要信息，雖然有浏覽量，但是點贊量什麼的都不高，沒什麼熱度，就是單純為了刷存在感。

【＃我們又來啦，萬衆矚目的神秘官宣！還記得最近讓你留下深刻印象的視頻嗎？主人公是否擁有讓人難以忘懷的歌喉？他是否千呼萬喚也不見真面目？《星河舞台》不會錯過任何一個有實力的歌手，＃千呼萬喚始出來＃為你，快在評論區大膽留下你的猜測吧，@你期待的他！】

她沒有檢查就直接點擊了發布。

這條官微沒發出去多久，浏覽量就破億，還在直線上升，一舉沖上了熱搜，評論區也是讨論的熱火朝天。

點贊量最高的一條評論是：【不會吧，不會吧，是我想的那個人嗎？】

緊跟着下面很多條回複。

【真的假的？有點不敢相信】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可我第一個想到的隻有那個人，看來大家也是】

【我想過這個節目會很牛，但沒想到這麼牛】

【真有那個人，不會是騙熱度吧】

……

很顯然，大家不說名字也知道指的是誰，都心照不宣。

【你要是發這個，我可就不困了】

【說真話，我從來不看綜藝，你要是能把他請來，我一期不拉】

【你是真的能憋啊，我承認你驚到我了】

【蕪湖！求你趕緊上吧】

【為你為你！為你而來！】

而唐星星也很快被導演喊了去，她拍了拍胸脯，順了順氣，表情鎮定自若。

導演也清楚，這條微博再删也來不及了，而且他也舍不得這樣的熱度。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唐星星昂首，直視導演的眼睛。

“你個實習生，哪來的這麼大的膽子？”

“可能我什麼都沒有，就隻剩膽子了吧。”

“逞能可不是媒體工作者應該有的态度。”導演臉上閃過笑意，像是嘲弄。

可唐星星卻是不害怕了，她挺直腰杆。

“流量為王，可是導演，難道你不覺得以後他就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流量嗎，而這個流量是你親手挖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