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
“嗯？”卓煙橋是真的沒有聽到，他偏頭，但眼神并沒有挪過去，停留在服務窗口，既然他來了，那麼各種醫院手續這檔子事他就自覺包攬了。
旁邊沒了聲音。
卓煙橋仔細看着醫生剛剛開給他的單子，南鵲像隻小尾巴一樣默默跟在他的身後不出聲。
“累了嗎？”卓煙橋俯身詢問。
南鵲揪着他一片衣角，幾乎是無意識的，被問到後又松開，眼神也移開了。
卓煙橋确定那不是錯覺，他在剛剛那雙眼睛裡看到了恐懼。
他沒再問，湊過去想抱一下南鵲，卻被躲開了。
“南鵲。”
南鵲低頭，“小心有人拍。”
“我不怕，被拍到了也沒關系。”
“我怕。”
這兩個字讓卓煙橋直接沉默，好久他才說話，“抱歉，走吧。”
他又忽視了一點，還得學。
卓煙橋來之後，晚靈的情緒明顯好了很多，看着兩個人同框的畫面臉上不自覺就挂上了溫柔的笑。
“你媽媽是做什麼工作的呀，可以問嗎？”晚靈靠在床上向卓煙橋投去欣賞的目光。
南鵲眼見的手上動作頓了一下，但終究是沒說什麼。
“沒事的阿姨，我媽媽以前是護士，後來辭職了，因為我爸覺得太辛苦了，就不讓她做了，她現在就在家幹點自己喜歡的，和朋友玩，旅旅遊，有時候我也會陪她出去玩，我爸爸是技術人員，平常還可以居家辦公，陪我媽唠唠嗑。”卓煙橋恨不得把所有細節都講出來。
“啊，真好真好。”晚靈笑的溫婉。一個美好的家庭情景出現在她的面前。
“阿姨如果不介意的話，也可以和我媽一起出去玩玩，我媽可愛交朋友了。”
晚靈笑着擺手，“算了算了，我現在出去受罪，帶上我可不方便，不能打擾。”
“啊，沒事。”卓煙橋不再說話了。
“阿鵲。”
“怎麼了？媽。”南鵲扭頭。
“你今晚不要待在這裡了，和你朋友出去走走玩玩，休息休息。”
南鵲開始削起手上的蘋果，“不行。”
“有什麼不行，我現在隻是需要觀察，但身體沒事了，你晚上待在這裡也休息不好，也是浪費時間。”
“可我連你什麼時候住院的都不知道，我就在這陪你，我沒有休息不好，我休息的很好。”
“阿鵲，必須聽媽媽的，我在這有醫生有護士，而且我又不是動不了，我其實早就應該出院了，我看到你的黑眼圈，我更休息不好，我心疼你，你回去好好睡一覺，等看不到你的黑眼圈了，你再過來，聽到沒。”
南鵲:“……”
“非要讓媽媽難過嗎？”
“……知道了，我明天早上過來，給你帶早飯。”
“好。”晚靈笑了。
吃過中飯，病房裡來了個陌生男人，文質彬彬，西裝革履，跑到醫院裡來辦公事，真讓人難繃，卓煙橋想。
男人目标明确，病床上的晚靈他壓根沒多看一眼，對準了旁邊的南鵲。
似乎心照不宣，也是害怕被人聽到，南鵲跟了人出去，這之間間隔并沒有多久，男人就是個傳話的，回來後，南鵲的表情好像沒什麼變化，卓煙橋卻覺得，那雙眼睛在隐忍着淚水。
“阿鵲，帶你這位朋友出去吧，也不早了，我這也沒什麼事了。”
“阿鵲？”
“媽？”南鵲恍惚了一下，“什麼？”
“你看，還說不要休息，别在醫院裡帶着了，也帶你這位朋友出去轉轉，老呆在這多不好。”
“阿姨，我沒關系的。”卓煙橋語氣都緊張了，緊接着，南鵲就到了他的身邊，戳了戳他的肩膀。
“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呆在這就行。”
“阿鵲，”晚靈的表情和語氣都有些惱了，“怎麼這麼說話，我在這沒事，媽看你臉色這麼差，我心疼，我也休息不好，一會你有個阿姨會過來，沒事的。”
“哪個阿姨？”
“還能有哪個，就你林阿姨，和我從小玩到大的那個。”
“哦。”看起來興緻不高。
晚靈将目光轉移到卓煙橋身上，放低音量，“麻煩你了，帶他出去吧，老待在醫院裡不好。”
卓煙橋有些遲疑，語塞，不知道該聽誰的。
“拜托了。”晚靈笑笑。
卓煙橋這才慢吞吞的點頭。
“走吧，南鵲，我們明天再過來，好不好？乖……”這個字說出來卓煙橋心裡一涼，“……好不好？”心裡嘴上都在打結。
“阿鵲，聽話，聽媽媽的話。”晚靈在一邊助陣。
“好，我明天來，媽你好好休息。”
臨走時卓煙橋對晚靈眼神示意，他看到了一個母親的歉疚，和她來之不易的安心。
“你喜歡阿鵲嗎？”這是當時晚靈把卓煙橋單獨留下來說的第一句話。
卓煙橋的坐姿像個課堂上乖巧聽課的孩子，在聽到這句話時他的腳掌抓緊了地面，血液就這麼冷下去了一瞬。短暫的宕機之後，他直視，微笑，點頭。
“是的，阿姨。”
晚靈的表情沒有變化，沒有疑惑，更沒有震驚，隻是滿意的笑。
“我見過你的。”
卓煙橋疑惑了，瘋狂回憶，“什麼時候，您提醒提醒我，我一定能想起來。”
“不不，你沒見過我，我看過你的照片，幾年前了，在阿鵲的房間裡。”
被藏在兒子書本裡的照片，照片上的男孩青春洋溢，那是獨屬于青春裡熾熱又腼腆的愛，幾年過去，照片上的男孩站在她的面前，依舊在她的兒子身邊。即使這中間三年的空缺，她不知道這其中兩個人會不會有聯系，不過她想是沒有的。
不過即便如此，他們依舊相遇，然後陪伴彼此，他看向南鵲的眼神，她不會看錯，那是滿滿的愛意，因為曾經的她也是這樣的眼神。
“啊？這樣……”卓煙橋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你們很相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