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怎麼辦……
周連山頓住了腳步,在短短幾分鐘内天色甚至有變暗的趨勢,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去日晷查看的必要了,時間走的比上半天要快得多已經變成了事實,現在隻是要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焚城看着周連山,有些欲言又止,周連山忽然轉過頭,神情淩厲起來:“快回正廳!天馬上要黑了!”
往回走。
飛快地往回去。
走路的速度都不夠,太陽仿佛在與他們賽跑,到最後,三個人幾乎是跑回了二進門的正廳。
老管家果然已經等在那裡,他的眼神渾濁,脊背佝偻,風燭殘年的氣息更甚,隻在看見三人走進來的時候眼睛亮了一下,而後從肺裡發出抽氣箱一樣的呼哧聲,咳了很久才說出一句完整的話:“貴人們今日辛苦了。明日宴席就要結束,公主驸馬即将安葬,老奴懇請各位務必要保證賓主盡歡。今夜子時末至明日卯正時分請諸位務必安歇,明日卯正二刻會有仆婦前來服侍。請諸位貴人牢記,今夜子時末至明日卯正時分諸位請務必安歇。”
他用蒼老的眼睛環視周圍,然後邁着很慢很慢的步伐離開了正廳。
周連山皺起眉:“昨天說的是什麼時候?”
焚城低聲道:“戌時初至次日卯正時分。”
周連山數了一下時間,昨晚的宵禁時間是19:00-6:00,今天的宵禁時間改成了1:00-6:00,足足延後了六個小時。
在老管家離開正廳的一刹那,府邸裡的裝束像昨夜一般,又一次從明晃晃的紅變成了白布白幡。
唢呐聲想起,而這回,衆人并沒有被仆婦們帶回房間,正廳裡的大門還敞開着,一股股陰風直直的往裡灌,白日的溫暖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因為寒冷導緻的汗毛倒立。
周連山剛想開口說話,轉頭卻發現身邊的所有人再次全數消失了。
有了白天的經驗,這次他沒有那麼慌張,深呼吸了一口氣,告訴自己隻是再次進入了一個幻境當中,于是想了一想,往門外走去。
剛才老管家告訴他們的宵禁時間還遠沒有開始,也就是說這是在暗示他們今夜1:00前可以四處活動。
他在白色燈籠的微光下穿行,滲人的風聲和唢呐聲始終未停,周連山這時候無比痛恨自己當年看過那麼多的恐怖片,以至于現在滿腦子都是背後可能竄出來的女鬼。
為了驅趕這些念頭,他開始不停的複盤今天得到的所有信息。
老仆一直在強調“賓主盡歡”,可見這應該是最後通關的要求,但是從目前已知的消息來看,最起碼“主”中的新郎官甄黃就十分不高興,每天晚上都追着玩家哭,至于其他的人……
周連山開始緩緩回憶,用以沖淡走廊上的蕭瑟感。
他腦袋被冷風吹得隐隐作痛,剛剛回憶到高胖男人的死,就被從回廊上轉出來的一個身影吓了一跳,他本能的往後退了幾步,還沒來得及看清那是誰,那個身影就步步逼近了過來。
周連山渾身發毛,掉頭就跑。
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女聲:“周連山!别跑!是我啊!施亦!”
周連山聞言馬上停住腳步,回頭看,施亦果然穿一身鵝黃色深衣,氣喘籲籲地撐着膝蓋。
施亦看他終于不跑了,氣得又罵了句髒話,而後直起身朝他走過來。
周連山有點尴尬的摸了摸鼻子,問:“啊……你也進來了?”
施亦莫名其妙:“進什麼?什麼進來了?”
“我以為這是我的幻境,我身邊的人全都不見了。”周連山如是解釋到。
“不是吧,”施亦蹙眉,“我一直一個人,沒注意到别人是不是消失了,先走走看吧,萬一等會還能碰到别人。”
周連山颔首。
施亦的聲線冷然,聽起來就是高傲冷豔的禦姐音,她說自己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坐在宴席上,後來天黑了就有和昨天一樣的仆婦帶着她回了房間。
說到這裡,她略微停頓了一下。
周連山敏銳的感知到了這個停頓:“你今天碰到什麼怪事了嗎?”
施亦看了他一眼,細長的眼睛眯起,輕輕呼了一口氣:“我懷疑羅仿兒已經死了。”
“什麼意思?”周連山愣了一下。
施亦将上午的經曆講給周連山聽,着重強調了同桌的貴族小姐講述的尤小姐勒死浣衣女和羅仿兒沒有影子這兩點。
她語調有點急切:“她今天就用那種充滿仇恨的眼神盯着我,像要把我吃了一樣,而且,她的脖子上一直都纏着一根布帶子,帶子下面應該就是勒痕啊!”
周連山在這時候忽然想起老管家的那句“賓主盡歡”,照這麼看來,作為主家之一的羅仿兒也怨恨很重,看來其他人也未必清白,沒準這裡的每一個人身在這裡的時候都很痛苦呢。
這個念頭讓周連山沉默了一會,轉過頭才發現施亦還在盯着他,眼神焦急。
的确,現在她是最危險的一個了。
周連山正想開口略微安慰她一下,卻聽見從回廊上的某一間屋子裡傳來了男女的調笑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