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反而更加刺激了獵殺者的神經。
蘇靖之抽出濕漉漉的手指,用冰冷的掌心緊扣住衛晚岚的後腦,突然唇片狠狠地壓下去。
“攝政王,朕……”衛晚岚的眼睛睜大了一瞬,手腕被緊攥住,指尖傳來滿漲感。
蘇靖之唇舌追逐着那點腥甜的血氣,在衛晚岚口腔裡不停地尋索,這種單方面的掠奪猶如一場突如其來的風暴。
風暴的始作俑者審視着衛晚岚的恐懼,然後,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嘴唇極痛。
唇片滲出血珠。可是衛晚岚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他的身體在蘇靖之的懷抱中變得僵硬,大腦一片空白,隻能感受蘇靖之的氣息和溫度,覺得自己像被浪濤席卷的小船。
指尖攀不住攝政王華服的錦繡,不停地打顫。
“血是什麼味道的?”蘇靖之問。
攝政王垂眸注視衛晚岚狼狽的樣子,衛晚岚扶着他的肩膀,幾欲軟倒,哭都哭不出來。
“全賴衛氏皇族所賜,我很久以前便失去了味覺。之後會比現在更慘。”蘇靖之攥住衛晚岚,垂頭逼視,“父債子還,兄終弟及,陛下不該負責任嗎?”
衛晚岚向後踉跄,視線徹底模糊了。
“……攝政王。”
“下輩子再見吧陛下。”
衛晚岚脖子被掐住,腳後跟觸到書架與書架之間的托盤,盤底發出清亮的當啷聲響!
“當啷啷啷……”
被這陣連續的聲音吸引,蘇靖之垂首,然後見到了打翻的酒盞,盛滿糕點的瓷盤,還有數冊扉頁翻開到肖像部分的《蘇氏列傳》。
蘇靖之的瞳孔縮了縮。
接着被那紙面上的“蘇”字和他五位先祖的畫像搶奪走視線。已扼住衛晚岚喉嚨的手,産生了片刻的僵滞。
天祿閣穿堂風勢如刮骨,閣中突然傳來以令狐正為首幾名史官的喊聲:
“長安内外均已被叛軍控制,蘇晏其心可誅,我等護駕勤王,誅殺逆賊!!!”
衆史官:“——誅殺叛賊,殺啊!!!“
404的聲線帶着些許激動,狠狠電醒了陷入半昏迷的衛晚岚:【令狐正率領諸史官,紮紙甲持鎮紙前來護駕,是轉機,請宿主快跑。】
“館長……打得過攝政王?”
【打不過,但他能夠營造給宿主脫身的機會,令狐正一杆鐵筆聲名在外,蘇靖之不會放過他,我會給你火刀火石,這裡到處都是易燃物,你出去燒了天祿閣,将攝政王燒死在裡面。】
衛晚岚:“館長也會死?”
想到宿主剛才祭拜蘇氏先祖道歉而錯失金匮的所作所為,404不免預料他接下來可能又要做傻事,氣得快要爆炸:【他死便死了,令狐正在原書就為忠君而死,你讓他死是對他成全,今後令狐正由你追封,史書由你改寫,燒死攝政王!】
火刀火石出現在手裡。
衛晚岚的手心被粗糙的火鐮跟火石硌了硌,在一片混亂的天祿閣裡,覺得越發看不清楚這個世界。
他不明白蘇靖之為何會突然傷害自己,攝政王的眼睛裡是恨意,鄙夷,厭惡,還是另外有其他的什麼情緒?
他也不明白令狐正等人的性命,為何就在404眼裡那麼不值一提。
衛晚岚從來都是個很笨的人,笨到隻能用最簡單的價值觀思考問題。
——我可以繼續做任務,卻不可以輕易漠視生命。
“電我。”衛晚岚道,“狠狠電我!”
【什麼?】
說着人已經闖進戰圈,衛晚岚在接觸到蘇靖之時,電流噼啪炸響,強勁的電流穿過兩人的身體,然後導體一個連着一個,觸電感攫住了每個人的神志,所有人渾身都給炸麻了。
混亂的天祿閣在陣陣炸裂聲過後陷入了沉寂。
《蘇氏列傳》被風翻起書頁。
所有人人事不省。
……
***
“晏兒。你總覺得當朝皇帝不仁不義,昏庸無能,你雖是盡力循着祖輩的步調效忠于他,卻覺得根本他不配坐在這位置上,又認為你爹愚忠對不對?”
“難道父親不是嗎?”
“我蘇家曆代忠臣,若君主賢明,我必竭力輔佐。若君主不賢,我蘇家忠于天下百姓,亦要無愧于山河社稷。”
蘇靖之是第一個恢複意識的人。
攝政王站在衛晚岚身旁,凝了他片刻,眼眸之中的戾氣逐漸散去。
接着他俯身撿起地上散亂的每一本《蘇氏列傳》。每張紙面都是幹淨的,似乎能感受到紙頁的厚重,和這小東西擺盤設果祭拜自家先祖時每份虔誠的心意。
自己身上的毒不是衛晚岚下的。
那他為何要這麼做?
小皇帝能有這份忏悔之心,是他知曉了衛家祖宗的所作所為?他是個賢明的皇帝嗎?
此時衛晚岚的眉頭痛苦地蹙起來,整個人蜷成了個團,滿臉灰土,渾身都是髒兮兮的。活像是個被人丢棄的布偶玩具。
蘇靖之理了理他額前的亂發,目光在他唇上傷口停留片刻,最後将人抱出了天祿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