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晩岚隔着面具捂住嘴。
面具硬殼頂着他唇瓣血痂。
腦瓜頂上蘇靖之繼續幽幽地說話。聲線又壓低了幾分:
“秦侍郎,你跟本王講講,對付東城幫的惡霸,本王都有什麼手段吧。”
秦臻:?
秦臻顯然因為茫然而停頓了一瞬,莫名覺得攝政王就……就突然不太正常。
但是攝政王命令已經下達,将從軍令,他有什麼不遵從的理由呢?
“屬下先從大理獄酷刑開始講起!”
“撿最兇最狠的。”
“那就先說淩遲吧,”秦臻開始詳細講解酷刑流程,冷峻的語氣不帶有多餘的感情,“淩遲需用鋒利小刀在犯人身上割夠三千六百刀,小刀割下的每片肉片,都薄如蟬翼似的。”
衛晩岚牙齒頂住上颚,嘴卻撇下去了。
秦臻繼續描述:“在割完規定刀數以前,犯人不得昏迷,倘使昏死過去,劊子手便會用烈酒潑灑傷口将人痛醒,每割十刀,劊子手就會一歇一吆喝,要讓犯人受到身體跟心理折磨。”
衛晩岚把眼睛閉上了。
秦臻繼續表達:“那最後一刀也最關鍵,此時犯人已如剔骨骷髅,血肉模糊白骨蒼蒼,心髒在隔膜之下跳動,劊子手就會提起刀——”
衛晩岚屏住呼吸。
“紮在他心髒上!”
“嗚……”
衛晩岚在桌底溢出陣哭腔,細小如奶貓似的。聲音不會被龜息面具阻隔,他更用力地捂住口鼻,可壓抑的喘息聲不停地從指縫漏出來。
聽說睡不夠的人都很暴躁。
他害得攝政王兩天都沒睡成覺了,估計真的會被攝政王剮了!
衛晩岚的哆嗦,牽動了蘇靖之身前的書桌一起發顫。
蘇靖之敏銳地察覺到了桌面筆架挂着的毛筆正在微微搖動。“清嘉風緻”鵝黃色的落英也跟着簌簌而下。
他心裡好笑,嘴上卻不肯放過衛晩岚,指尖點在桌面畫着圈圈,隔着桌子直指衛晩岚的天靈蓋。然後感受到有一顆小腦袋在桌子底下亂搖。
蘇靖之的嘴角彎得更深了:“不夠狠,秦侍郎,講别的來聽。陛下不聽話。”
“這——”秦臻更加鬧不明白了。
要說王爺有弑君之心,那麼前幾天他早就該在天祿閣裡得手了,可他卻并沒有稱帝。事後也未對外做任何解釋。
但要說王爺完全沒有弑君之心,現在讓自己講酷刑幹什麼?難道王爺有什麼獨特的癖好,就喜歡聽這口?
秦臻簡直比唐團出書房那會兒還更滿心疑惑。
不過遵命還是要繼續遵命的。
秦臻趕緊換了個台:“這回,咱們說說梳洗之刑吧,就是把人的皮肉用開水燙熟,然後用鐵刷子刷。”
“嗯,再換。”
“有‘雨澆梅花’者,這是将犯人的臉用油布蓋上,然後在油布上面灑水,使油布浸透水迹變得難以透氣,再往上面再加一層油布。”
“周而複始,油布密不透風,犯人便會活活窒悶而死……”
“還有稱竿之刑、抽腸、剝皮楦草。”
“還有炮烙,夾棍,挑指甲,廷杖。”
還有還有還有……
不、别再有了!!!
衛晩岚已經到了心理崩潰的極限。龜息面罩後頭壓抑的喘息聲,馬上就會變成嚎啕大哭。
他帶動着整張桌子都在不停地發顫。
蘇靖之瞥了眼筆架:毛筆晃動的頻率漸快,桌面上的杯盞正在嗡嗡作響。
攝政王心裡有數,隔着桌子猜想小皇帝淚眼汪汪的傻樣,越想越覺得有趣。
他擺手對秦臻吩咐:
“好了,你出去吧。”
“是。”
還準備繼續講下一種酷刑的秦臻連忙告退。
感受到秦臻一走,衛晩岚如蒙大赦,額頭浮起的冷汗使他感覺到有點涼,他揩了把汗,藏在桌子底下的肢體越發繃緊。有五個字在他腦海反複盤旋——
攝、政、王、大、壞、蛋!
無論他本人還有他的屬下,全都是不能招惹的魔頭。
他的眼睛落在蘇靖之穿着軍靴的長腿,他實在很想跟大反派來個痛快的,來決一死戰。
可是事實上他根本不敢。他就是這麼慫,在桌底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沒有做出讓自己陷入危險的舉動,捂了捂龜息面具,把自己藏匿得更嚴實了。
講道理,頭頂有幾十斤的奏章,攝政王不是鐵打的,他也要休息。
一旦蘇靖之處理完公務滾去睡覺,自己就恢複了自由身,現在這叫做以逸待勞,衛晩岚為自己的想法點贊,他要跟蘇靖之硬耗。他覺得系統這次也應該贊成他的處理方法的。
【雖然但是,宿主,你剛才想得那句話,是六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