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燭蹲在地上仔細寫着什麼,植物的汁水蘸在天燈上并不明顯,她一遍一遍小心描摹着——歲歲平安。
“她喜歡看天燈。”溫燭開始試着點燃底下的蠟,“從前總說要在元夕帶她去洛口鎮近距離看看,可是總是會因為各種各樣的事作罷。”
或許是真的有些受潮了,那燈飛到半空又落了下來。
溫燭又拿起新的一個,埋頭寫了起來。
“以後…”她頓了頓,“不會再…”天邊突然升起一道煙火,模糊了後半句。
她猜想,大概是“不會再有機會了。”
煙火在她們的身後綻放,師姐的面孔忽明忽暗,看不清神色。
天燈終于飛了起來,混入炸開的璀璨火花中。
那大概是某戶人家家中有喜事的訊号。
江雲池跳在了剩餘的天燈上,此時煙火熄了下去,溫燭聞聲看了過來。
狸花在掌上蘸了些汁水,在身下的天燈上笨拙地畫着些什麼。
江雲池從沒覺得自己的名字這麼難寫過。
末了,她跳了開來,期望師姐能夠看懂她的“作品”。
“這是你的願望嗎?”
江雲池僵了僵,又看向她的畫作。
“…”
好吧,确實是有些難以辨認。
溫燭又将那天燈燃起,可惜紙面幾乎全是江雲池的腳印,也被她弄得皺巴巴的,那燈自然是沒飛起來的。
…
樓道十分狹窄,像是在一排房間前搭了塊木闆,可以清晰地聽見上下層傳來的走動聲。
屋内看上去倒還算寬敞,亦或是說空曠。
隻有一張陳舊的床與一張發白了的木桌,給的棉被也散發着奇怪的味道。
溫燭用脫下的外衣包裹住狸花,正要合衣睡下,門外又響起敲門聲。
“姐姐…”
江雲池疑惑,這聲音實在陌生,但那人叫得實在順口。
她朝門外看去,是一位約莫十五六歲的女孩,比師姐矮了大概半個頭。
“有什麼事嗎?”
那女孩顫顫巍巍地朝裡看了看:“姐姐,我可以進去嗎?”
多冒昧啊。
溫燭猶豫了一會,還是側身道:“你進來吧。”
那女孩從胸前拿出一荷包,遞給了溫燭。
原來,女孩叫林蘭,從西邊一小村莊渡船而來。途中遇到劫匪,被劫走了身上所有的錢财。
在都甯城中流浪了幾日,所幸遇到一位好人,肯給與她結伴,一同前往玄劍宗。
可不幸的是,那位好人在當天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她又流浪了幾日,才從别人口中得知那人失蹤的消息。
這才一直到處求人,想要找到那位好心人。
那人便是蘇安,她也曾待在這個客棧裡。
荷包上繡着蘇安的名字,溫燭沉默了會兒,向女孩問了一些細節。
雖說基本上跟李氏描述得吻合,但這也太巧了,就像是特意送上門的一樣。
那女孩說着說着哽咽了起來:“姐姐,我實在沒有辦法了…最近城内失蹤的人越來越多,我也求助了很多人…但是…但是他們說他們也無能為力,說是她被…被妖抓了去。”
她抽泣了起來。
“我也去過陳府,想要求助那些厲害的人,可我連他們面都見不着…姐姐…你幫幫我吧…我可以把身上的錢都給你…”女孩掏了掏腰身,将自己所剩無幾的銀兩拿了出來。
溫燭見狀,連忙壓下了女孩的手,溫聲道:“你先别急,現在已經有些晚了,具體的我們明天再聊,好嗎?”
林蘭紅着眼點了點頭,像是有些不敢确定,又有些不安,癟着嘴又問道:“那姐姐,你會幫我的,對吧?”
見溫燭點了點頭,林蘭才放心出了門去。
“喵。”
溫燭将手裡的荷包放在鼻前嗅了嗅,有些好笑道:“又在罵罵咧咧什麼呢?”
江雲池覺得十分的不對勁,雖然她說不上來哪兒不對勁。
“明天,我們帶着那位妹妹去陳府一趟。”
“喵。”江雲池沒吱聲了,扭過頭去,像是睡下了。
“溫昊他們,估計在那。”師姐又說道。
“喵?”
燭光熄了下來,江雲池就着窗外透進來的月光看着溫燭已經緊閉住的雙眼。
溫昊在,那師兄就也在。但是師兄他們怎麼會在那?他們不應該早就到玄劍宗了嗎?
她拍了拍溫燭的臉頰,奈何對方怎麼也不肯回應她。
師姐你說句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