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答道:“葉庭前先天來問過我,我自然…總之,他借口巡查去了都甯。昨天我收到了他的信,我才知道…”
“我看顧葉庭這孩子,比你懂事。當初也是,現在也是。師兄…”溫言看向對面那人:“你可曾問過他自己的想法?”
顧禮明依舊低垂着頭:“事到如今…”
“事到如今。”溫言打斷了他:“你來找我,又有什麼用呢?你顧禮明什麼做不到,何必多此一舉,特地通知我。”
話末,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多年前的荒唐還未開始模糊,便又在眼前清晰地重映。
他笑自己隐于山谷,卻從未脫離塵世。他笑他被精準地抓住了軟肋,自己的确無法對此坐視不管。他笑世人在他身上看到的高尚,也不過是坨狗屎。
“我有些累了。”他行至門口,他還是頓住了腳步。
幾番掙紮又有什麼用,其實心裡早就有了答案。何況,顧禮明向來精明,怎會去做沒有把握的事情。
倒不如直接了當地順了他的意。
良久,才說道:“我會把溫燭她們叫回來。剩下的,你自己看着辦。”
…
江雲池揪着來人的衣領,露出犬齒,惡狠狠道:“你該知道我們要的不是這些。”
桌上的布袋裡鼓鼓囊囊地裝着“仙丹”,但顯然,并不是她們要的那種。
陳老爺卻是打着顫,聲音也不自主提高了起來:“我實在聽不懂你在講什麼,我們藥鋪賣的仙丹,那就是桌上這個啊。”
江雲池眯着眼,還想再試探,卻被師姐制止住了。
她将顧葉庭給那顆舉至他面前,說道:“看清楚了,我們要的,是這一批。”
江雲池拽着他的衣領把他又往前摁了摁:“看清楚了!”
陳老爺顫巍巍地看了良久,才小心翼翼道:“二位大人,恕我實在看不出這與桌上的那些貨,又有什麼區别啊…”
聞言,她們對視了一眼,就草草将放下銀兩,拿起桌上的布袋,從窗口跳了下去。
方一落地,江雲池便直徑向溫燭撲去,變成了狸花窩在溫燭的臂彎,胸口堵着的悶氣遲遲順不下來。
明明就差一點!難不成那人騙了她們!?
溫燭順着她的毛,邊走邊說道:“應該是發生了什麼變故。”
當下有兩種可能。
一是,雲兒并不接受她們的條件,才以假消息搪塞了她們。但她就不怕她們又折回去找她理論嗎?
二是,陳府确是那背後的商販不錯,但在這期間,她們暴露了。但從何時,又因為什麼暴露?
從計劃開始,她們所遇見的人看上去都很平常,除非…裡面有實力遠超她們的人。但江雲池認為,能和她現在這具身體不相上下的人類寥寥無幾。
亦或是…裡面也有精通幻術的人。是那日在客棧遇見的婆婆嗎?
如此想來,應當在她妖族的身份被識破時,她們就已經暴露了。但又何至于與她們迂回這麼久?
想不通。
江雲池蹬了蹬後腿。
“所以…”溫燭說,“我們不如直接去陳府。若是他知曉我們的目的,自然會有所戒備。有所戒備,就必然會有反常。”
…
江雲池帶着小狐狸翻過圍牆,繞過府裡的人員,藏在了與師姐事先商量好的後院裡。
府内有不少玄武宗派來的弟子,江雲池隐去了她們的氣息。
屋外的開放走廊突然傳來人的踏步聲,聽上去,像是有些急促。
“李兄,不必去找了。”是淩雲的聲音。
江雲池在枝葉的縫隙間找了個角度,隐約看見淩雲對面那人正是李郝。
“溫燭過來陳府了。”
李郝卻是訝異了一番:“她為何會來陳府?”
“具體的,到玄武宗再說吧。”說着,淩雲又急匆匆地向前廳趕去。
李郝點了點頭,跟了上去:“希望事情是有所進展了。”
看樣子,師姐似乎在陳府待不成了。
江雲池看着狐狸思量了會兒。
“啾?”
「我先帶你去個地方藏起來吧。」
小狐狸斷然不能出現在大家的視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