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了!妖怪殺人了!”
“師弟,這麼慌張作什麼?”一位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攔下了來人,蹙起眉,“哪個妖怪敢在劍宗門口嚣張?”
那人大喘着氣:“少宗主!你快去看看吧!是那隻...玄羽養的貓妖!她殺人了!”
少年眉頭微微抽動:“她在哪?”
“就在試煉場!”
試煉場上已然圍起了人牆,少年越過人群,将劍尖指向那貓妖。
那貓身旁躺着一位殒命的修士,修士淺色的道服上,在左心口與腹部處,有兩個深褐色的血窟窿——他竟是被活活掏了心髒與内丹。
狸花的毛發被凝固的血液分成一撮一撮的,她的唇周是绯紅的,貓須上還挂着幾珠血液,曳然一副罪魁禍首的模樣。
此時已是深秋,寒意漸起,但濃重的鐵鏽味像是在空氣中凝固了一般,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狸花看見來人,龇着牙警惕地往後退了幾步。她将背弓成弧形,從齒縫間擠出一聲尖銳的嘶叫。
少年眯起了雙眼。
玄羽的貓早已開靈智,他是知道的。隻不過玄羽一直将她的修為控制在“安全”範圍内,宗門才勉強将其留在宗内。
但要他說,妖就是妖,遲早是要禍害人的。即使拴住四肢,剔去犬齒,也還是要吃人。
這妖見了血,就更不能留了。
少年将劍尖輕輕往下落,微小的幅度帶起的靈力,化成劍鋒破風而去。
狸花本就有所防備,十分敏銳地躍至一旁,躲開了。
少年啧了一聲。
若是換成尋常的野貓,這會已經被那靈力炸開花了。
但随後,他滿意地笑了笑。他不敢動玄羽的貓,可若是……衆意難違,便另當别論了。
狸花炸了毛,卻也隻敢對他尖嘯。
“看這貓腳下!是靈力!這貓果然不簡單!”人群裡有人驚呼。
這個訊息使得周圍的喧嚣聲陡然拔高了幾分,狸花明顯感受到周身的敵意在迅速攀升,她不得不用靈力将周身包裹,警惕随時可能襲來的危險。
“是妖!”
“果真是妖!”
“宗主怎麼會允許宗門内有妖...”
“玄羽師姐知道嗎?”
“這是她的貓,她能不知道嗎?”
“...”
少年垂眸看向她,淡淡道:“此貓為妖邪之物,帶去地牢,關起來。”
“扶蒼,你别太過分。”人群裡忽然有人擠了出來,她瞪走了正要上前挾持狸花的兩人,“這人是不是這貓殺的很容易判斷,何必多此一舉。況且,師姐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若是她回來找不到她的貓,她會瘋的。”
“怎麼?”扶蒼挑起一邊眉,“宗内出了命案,還要等她玄羽回來不成?”
那人噎了噎。
“你聽清楚,我押她的緣由是,她是隻妖。方才大家可都看到了,她腳底下溢出了靈力。哦,這會她周身還包裹着一層呢,足以見得此貓已經有使用靈力的能力與意識了,劍宗内斷不能放這樣一直貓妖來去自如。何況...”
他頓了頓:“若是這貓妖有同夥呢?”
“你!”那人急了憋紅了臉,但也實在找不到什麼合理的理由将貓留下。
“你放心,我隻是怕她跑了。至于之後的事,自然是要等玄羽師姐回來再說。”
話雖如此,可誰都聽得出少宗主口中的陰陽怪氣。
她不是第一次來地牢。
從前犯錯的時候,經常被人抓來地牢關上兩日。宗門甚至嫌單獨關押她太費地方,特意打造了一個鐵籠——
恰夠蜷縮的尺寸,欄杆上還留着幾道陳舊的抓痕。
卑鄙小人。
狸花蜷成一團,舉起貓爪,看着上面凝固的血痕猶豫了片刻,還是放下了。
那屍體是她從荒郊野嶺叼回來的,看着眼熟,就順便叼回來了。若是換作平時,她怎麼也要等玄羽回來再帶她去,免得被人做文章。
地牢裡不見天日,她幾乎是睡了醒醒了睡,迷迷糊糊中不知道過了多少天,隻記得這次等待的時間似乎比往常都要久。
拴着牢籠的鐵鍊被打開了,她被人攏着抱了起來,掂了掂,那人輕歎了聲:“怎麼我一走你就不好好吃飯?”
狸花咕哝着應了聲,困意還未完全消解。
“生氣了?”
“喵。”
“回來的路上耽擱了會,再加上...”玄羽又歎了聲,“回去再跟你好好說。”
那屍體的身份果真不簡單。
劍宗是當世兩大主流修道門派之一,另一個是位于西南方向的藥宗。前者向來主張“以一劍破萬法”,而劍修之道也确為諸派中進境最速、殺伐至銳者。而今人妖兩族對峙愈烈,愈來愈多的修士選擇了劍修,宗門也就不得不下設劍閣——天、地、玄、黃劍閣。
死的是玄劍閣的少閣主。被妖掏心掏肺掏靈丹...啧啧啧。
不過都跟她沒什麼關系,最多也就聽一耳朵。
她隻是一隻,遊手好閑的小貓。全部神經都用在讨玄羽歡心上,最多分一點思考思考怎麼借機報複扶蒼那厮。
狸花仰躺在玄羽懷裡,又睡眼惺忪起來。
玄羽提溜起狸花,晃了晃,鄭重其事道:“最近你都不要出去了,知道了嗎?”
狸花雖然有些怨念,但還是答應了下來。
但事态似乎比她想象得要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