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湘有個醫療行業交流會,會議安排了兩天,中途還要抽空去給新開張的醫院剪彩,時間很緊。
宋叙自己開車,路上大約四個多小時。
喬伊昨晚聽說出差換了人,一個勁兒給溫白然發“辛苦你了”的表情包,深怕她不知道跟着宋叙出差是個苦活兒,順便問了句,他怎麼突然想着帶上你了?
宋叙這段時間跟一組的業務鍊接更緊,喬伊就是一組的,溫白然所在的二組跟他沒什麼直接關系。
溫白然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因為加班太努力,給他感動了。
喬伊沒聽懂,加班有什麼好感動的?這年頭的老闆隻會嫌你下班早,怎麼會感激你加班晚?
溫白然說也是,那他可能貪圖我的美色吧。
喬伊被逗得哈哈大笑,直罵她沒有臉皮,這種話也說得出口,誰不知道宋叙是個和尚,公司裡那麼多小妖精都沒亂他道心,難不成你還有三頭六臂?
溫白然當然沒有三頭六臂,但她和喬伊發信息的時候正在等電梯,叮,電梯門開,轎廂裡的白光洩出來,她眯了眯眼,鬼使神差地朝公司裡看過去。
宋叙在前台拿了份文件,餘光被走廊裡的光吸引。
溫白然立刻打直膝蓋,微微對他颔了颔下巴。
宋叙在暗處,溫白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但直覺他應該是看見她打招呼了。
高挑的剪影像便利店外的人形立牌,昏暗裡隻有沉默,隐隐有什麼閃着光,又轉瞬即逝。
他轉身回了辦公室。
喬伊揶揄的微信還在進來,你不會真覺得他對你有意思吧?
溫白然回過神走進電梯,輕飄飄地打字,誰知道呢。
無論如何,她需要這次出差。
她是人,不是機器。
八年的時光,理智可以說服自己抽離,但感情沒那麼快脫身。
深江這座城市承載了太多她和周凜之間的回憶,也許隻有跳出來,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裡,她才能重新呼吸。
她現在的感覺就像條離水的魚,明知道前面就是大海,心裡還是會退縮,覺得自己不如就在這裡力竭,□□死或曬死,直接了當地脫離這窒息的境地,何必再去奮力一搏,逃出的生天或許又是另一個陷阱也說不定。
路上,周凜給她打了電話。
柯淑敏前腳發來微信說他們剛回港,原地解散休整,晚上準備繼續嗨,問溫白然來不來。
她回複一個不字。
剛發出去,電話就來了。
是陌生的号碼。
一遍不接打兩遍,兩遍不接換個号繼續。
锲而不舍。
溫白然手都被震麻了。
身邊響起一道聲音,問,男朋友?
車子這會兒剛上深西高速,溫白然拔掉sim卡,把手機放回去,平靜說,前男友。
後視鏡裡,宋叙目不斜視地看着前方,側臉蒙着層淡淡的薄涼。
他們出發的很早,兩人都沒吃東西。
她準備了三明治,拿出來問他吃不吃,宋叙說不,她又讓他選,喝咖啡還是牛奶。
溫白然早上慌着出門,沒有化妝,唇上一點顔色是地鐵上臨時抹的,對比她的臉色有點豔了。這豔将她襯出一種純雅的魅。
宋叙轉過眼,目光依次劃過她的左手,下半張臉,還有右手。速度很慢,比打量更深。
他眼下一小塊暗角在重新看她的時候變得模糊,說,你先選。
溫白然便把咖啡杯放進主駕駛的杯架,自己拆開三明治和牛奶吃了起來。
一路無話。
交流會下午兩點開始,溫白然在路上睡了兩覺,到的時間剛好還夠一頓午飯。
宋叙把她送到酒店就獨自去見客戶了,下午的會議她一個人去,結束後,主辦方給每個人都發了自助晚餐券。
這種活動的餐标一般都不高,大佬們多半選擇在外就餐,留下來的都是蝦兵蟹将。
宋叙一下午都沒露面,溫白然在餐廳裡碰到幾個同行,大家交換了一下名片,聊的還挺愉快,結束後發現這些人裡正好有兩個住在她酒店附近。
一男一女,男的叫陳志高,女的叫應潔。
他倆是本地一個私立醫院的,應潔是院辦的,陳志高是技術部,純是來這兒湊個數。
聽說他們醫院最近有采購CT機的計劃,溫白然趕緊和應潔加上了微信。
回酒店洗完澡,已經九點多了。
這一天結束的太快,她還沒有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