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經又獻祭一個人了,今夜該給我想要的東西了吧。”
黑影開口說話了,玄色鬥篷被緩緩取下。
林慕升和林今昭一路屏氣凝息追到寺門外。
原來那黑影一到窗邊,林慕升就醒了,他隻是假寐等黑影上鈎而已。
林今昭本來在窗邊百無聊賴地翻着符箓書,那窗子正對着師父的房間。
她見那黑影朝着師父的房間快速走去,旋即吹滅了油燈上的小火苗,沒敢發出一點聲音。
“白鎮守?”林今昭心裡默問,她也懷疑過是他,但沒想過他竟如此迫不及待的露出馬腳。
破廟裡除了白附,并沒有其他人。
白附猛的回頭,神情驚恐。
他謹慎地盯着寺門兩旁,油潤光滑的額頭滲出了密密細汗。
他的臉色又白了兩度,使得本來就面無血色的他白的更像死人。
“今昭,你可看出來那是什麼鬼怪了嗎?”林慕升話語輕柔,眼神卻淩厲。
“徒兒猜測是妖靈。”林今昭下意識摸了摸别在腰間的紗羅繡蓮茶色腰包。
嗯,鼓鼓的,很安心。
裡面全是她自己畫的符紙,她喜歡研究符箓,經常自己畫來研習。
“是鬼魔。”林慕升從門側徑直走了進去。
《靈寶大法》将魔分為十種,鬼魔就是其一,魔時有形時無狀,形态也變化多端。
鬼魔會制造幻覺迷惑人心,讓人與它們進行交易,但最終做交易的人也會被吃掉靈魂。
“道長!快帶着林姑娘走離開這兒!!”白附對這林慕升大喊,他表情痛苦。
“不對,我都還沒進去,他怎麼知道我也來了。”林今昭疑惑,她能确定這一路白附壓跟沒發現她。
“白鎮守,不必再演下去了。”
好冷的聲音,白附的嘴唇微顫,他雙目緊盯着林慕升。
不惑之年的林慕升并無變老之勢,雖已四十有五,但面容依舊光潔如玉。
烏黑發亮的墨發從挽着的玉簪上輕垂而下,沒有一絲斑白。
一陣陰風從他身邊拂過,他的長發與道袍随風起舞,更顯得他仙風道骨。
門外的林今昭忽感一團無名狀的東西穿過自己的身體,像風,卻比風陰冷許多。
“不好,那鬼物要逃!”她立刻轉身朝着剛剛那團透明的氣體追去。
林慕升冷冷的看了一眼愣在原地的白附便起身去追鬼物。
破寺裡隻剩下白附一人,他癱坐在地上,額頭上的汗珠不斷滾落,手裡還隐隐蹿着什麼。
他長吐一口濁氣,緩緩站起身來,重新穿上了鬥篷,步履匆匆,消失在黑夜裡。
林今昭并不能看見那鬼魔,她隻追出了寺院就不知它的去向了。
但林慕升道行更深,鬼魔那些障眼法對他根本不管用。
二人一路追到來時的那片柳林。
柳樹本是陰柔之物,這麼一大片柳林種在鎮子旁邊,确實會引來一些鬼物。
此時正值夜裡子時,陰氣最盛,陽氣衰弱,這鬼魔明顯是想把他們引去吃掉。
那團陰風停在了柳林深處的一顆粗柳上,四周頓時陰風大起。
周圍柳樹上的柳條被風吹的扭作一團,發出陣陣嘶啞聲,像是孤魂野鬼的哀嚎。
“今昭,用符!”林慕升手執青蓮長劍,死死盯着正在化形的鬼魔。
那團陰風此時已化成了一隻全體通黑,青面朱發,獠牙暴起的人面獸身怪物,它猩紅的瞳孔裡還散發着濃密的黑煙。
林今昭起手掏出包中的一把符紙對準鬼魔飛扔而去,她眼神犀利動作迅速。
她口中念念有詞:“五星護靈,光耀玄冥。神明護佑,真靈無恙。衆神守護,鎮壓邪兵! ”
“妖邪鬼魅,神形俱滅。所在之處,神靈皆從。法令如風,急急如律令!”聲音陡然拔高。
随着她咒語的念出,那些扔出去的符紙忽然泛起灼灼的火光。
本來淩亂的符紙迅速圍成一道道火圈,那火越燒越旺,朝着鬼物步步緊逼。
青面獠牙的鬼魔疑有氣急敗壞之勢,赤發朝天,捶胸頓足,它周身湧出一陣陣濃密的黑霧。
“死,都得死!”鬼魔嘶吼咆哮着。
黑霧四起,符紙上的烈火被吹滅了一些,但那符紙圈子依舊火光四溢,不斷緊縮。
林今昭又從腰包裡掏了一疊符紙,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
“别急,管夠!”說着,她又将那疊符紙扔向被困住的鬼魔。
“今昭,為師來助你一臂之力。”林慕升握着青蓮劍一躍而上。
越來越多的符紙向鬼魔聚攏,它有些急了,發出凄厲的咆哮,在符紙圈裡亂撞。
林慕升并不給它逃跑的機會。
他一聲輕喝,身形一晃,如白鶴沖天,平地之上猛然躍起,衣袂飄飄,宛若仙人淩空。
手中長劍如流星劃破夜空,寒光四射,劍尖直指下方胡亂沖撞的鬼物。
随着劍勢的下沉,林慕升的身體在空中輕盈地翻轉,手中之劍決意淩厲的斬向鬼魔。
“白,白附,騙我。”
劍光閃爍,天雷滾滾,鬼魔重重地倒在地上,面目猙獰,眼中透着驚詫憤懑之意。
林今昭扔去的那些符紙此時聚成一顆烈焰沖天的大火球重重砸向那奄奄一息的鬼魔。
微風拂過,一縷縷青煙被吹散,隻剩下幾片未燃燼的黃色符紙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