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靠在船舷上,拿了支煙叼在嘴裡,可海上風太大無論如何也點不起來。
不知何時程竹走近了他身邊,擡起雙手為他擋風。
方從南瞥了他一眼,随後将煙從嘴裡摘下,揣進褲兜:“下班了?”
“你還在生我的氣嗎,寶貝。”沒有得到他的允許,程竹都不敢有什麼其他的舉動,隻是不時偷瞄方從南的表情。
“也不是生氣,就是有點…”方從南摸了摸頭發,不知該如何措辭才最準确,抓住程竹的手,帶着他下了船。
一直走到大路旁,方從南這才松手,身後是被落日染紅的大海,漲潮的海水逐漸将沙洲吞沒。
“我沒生氣。”方從南看向程竹,他眼中有一絲錯愕,更多的則是專注地等着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隻是不适應。”
“我家的情況,你可能不太清楚。隻是我跟爸媽感情都不深,所以也不習慣有人對我這麼親近。”方從南打開手機小程序,打了一輛滴滴,“我不是讨厭你,也不是生氣。”
這也是他頭次對人說這些,話開了口子便一股腦地湧了出來,原來表達感情比他想象中更為困難和緊張。
害怕詞不達意,因此越說越多。
程竹走到他身側,學着他之前那樣,捏住方從南的手心。
肢體上的接觸讓方從南稍稍安心了些,被人看見又如何,反正這是距離A市千裡之外的地方,他的焦慮自然也煙消雲散。
“以後我會慢慢來。”程竹望向他,眼中的歉意和愛意交織雜糅,眼神亮閃閃的好似寶石。
回到酒店,又是以洗澡宣告工作時間的徹底結束。
方從南的頭發沒幹,浴室裡太熱,剛吹幾下便又出汗,還不如等着自然風幹。
出來時程竹又打開筆記本在忙活,方從南記得中午時程竹隻吃了一個三明治,難道這麼久了他都不覺得餓嗎。
他挨着程竹坐下,瞥了一眼電腦上的表格與聊天框:“你這麼努力工作,到底是為了什麼?”
“為什麼這樣說?”程竹将疑問抛回給他,自己則繼續着手上的動作。
“天天加班不說,從B國回來後不是還發燒了嗎。”方從南靠在他身上,試圖壓住他的手讓他停下,程竹卻仿佛沒事人一樣繼續着,“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也是,除了工作就是工作。”
程竹很快抓住了重點,将筆記本屏幕蓋上後,捏住方從南的臉頰:“寶貝是嫌我陪你的時候三心二意嗎。”
“那我們來做點必須專心才能做的事情?”
方從南早就餓了,心說自己若是真讓他得逞,隻怕又要暈過去,趕緊喊停:“你接着專心加班吧,我去吃飯了。”
“我陪你。”程竹将筆記本放回桌上,也從沙發上起身。
吃完飯後方從南才發覺程竹又一次回避了自己的問題,但如今再提起也太不合時宜。
可他到底有什麼好隐瞞的,方從南實在想不通。這就是動情的弊端,總想事無巨細地了解對方,探究對方身上所有疑點,好奇心太過旺盛。
“哥,我想吃刨冰。”方從南決定将這些疑惑再放一放,還是專心享受眼前。
程竹沒有再打開筆記本辦公,而是如他所願,一心一意地陪着他在床上看電視。
對于他的要求,程竹總是樂意奉陪,程竹在他臉上親了一下:“好,走吧。”
那家刨冰店是幾天前路過夜市他偶然看見的,雖然不是什麼新奇玩意,但他卻很想嘗一嘗。
二人在塑料闆凳坐下,冰沙頂端灑了些彩色的糖水,透過冰層滲入底下。
方從南舀了一勺,塑料的小勺子微微彎起,他遞到程竹面前,示意他吃下。
“這是在外面,你不介意嗎?”程竹與他對視,言語間有些遲疑,眼神卻沒有絲毫閃躲。
方從南笑了笑,對着他張開嘴巴:“啊——”
冰涼的,甜蜜的,甚至有些劣質的香精味兒蔓延開來,方從南在他的視線下将勺子含入口中。
□□,進出,吮吸。
方從南慢慢将刨冰吃掉,天氣太熱了,冰化得很快,桌上也留下一攤水漬。
“哥,昨晚你隻顧着自己舒服,是不是忘記什麼了。”方從南拿起紙巾擦嘴,剩下半杯水與糖精的混合物他實在吃不下,拉着程竹離開。
鬧市中程竹握住方從南的手腕,确認他未掙開後,這才試探着勾住他的手指:“有嗎。”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