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道路從沒有不堵的道理,方從南開始懷疑程竹是不是早就知道周末加班的安排,才選了離他家最近的一間場館。
雖然很累,但方從南還是打着精神,和程竹說起在前門幫忙的趣事。
光是他離開會場時,撿到的證件就已經足夠擺滿一個桌面,不知道散場時都領走了沒有。
程竹大多時候都靜靜地聽着,适時附和幾句,從不讓他的話掉在地上。
明天還有一天的工作要忙,程竹吃完飯後躺在沙發上不知什麼時候就睡着了,方從南洗好碗出來時才看見他的睡顔。
想必程竹也累了,畢竟起了個大早,中午也不知道他睡了沒有。方從南趴在他身旁,視線逗留于程竹安穩的臉。
事到如今他還有好多事情想不明白,程竹到底為什麼非自己不可,又是何時對自己起意的呢。
還有就是……
方從南擡手将他的碎發别到耳後,找來薄毯還在他身上。
自己好像真的對他毫無了解。
世間所有的戀愛都是這樣進行的嗎?他也不懂,被推着往前走,在混亂中做出選擇,自己對程竹到底是怎樣的情感呢。
吊橋效應中産生出的錯覺,還是執念太過,作繭自縛難以脫逃?
他又生出了逃避的想法,直到在沙發上的程竹迷迷糊糊地起身,将他從内耗中抽離出來,帶回現實世界。
“寶貝…”程竹坐起來,把被子拉開,“進來一起睡一會吧。”
好吧,這何嘗不是一種逃避。
一起遁于夢境,從沉重現實裡逃跑。
方從南難以拒絕他的邀請,鑽進被子裡,與他在沙發上相擁。程竹很快又睡着了,方從南感覺到他的心跳漸漸放緩,撲在自己肩頭的呼吸亦然。
他也忘了最後是什麼時候睡回床上的,隻記得星期天淩晨的鬧鐘是世上最惡心的玩意兒。
第二天的展會依舊是人山人海,或許是他的錯覺,總覺得人比昨天更多。好在沒再出什麼大事,最讓他忙活的事情就是有人在會場丢了一個挂件。
經過昨晚漫長的休息,方從南今天倒沒有昨天那麼疲憊,滿腦子隻想着快點下班。
中午時二人又頗為默契的在昨天那間休息室裡見面,一起窩在小小的角落裡,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互相回應。
話趕話又說回了工作,方從南突然想到了自己在茶水間聽到的消息,或許現在正是問話的最好時機。
“我聽說,會有人事調動?”方從南直了直身子,從他懷裡脫離,程竹也适時松了手臂,握住他的手。
“寶貝的消息還是挺靈通的啊。”程竹這次沒有轉移話題,看他這副模樣,估計是确有其事了,“不用擔心,就是上級看我太忙了,給我調了個幫手來。”
方從南見他如此表現,自然信了七八分,但第六感總覺得他好像有什麼瞞着自己,嗫嚅着不知該說什麼。
“你怎麼這幅表情。”
他擡眸,看見程竹皺起的眉頭,全然不知自己現在是什麼樣子。恕他缺乏想象力,他實在想象不出來。
“有點擔心而已。”方從南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别過臉想錯開程竹的目光,卻被對方看破,被程竹摟住動彈不得。
“擔心我?害怕我養不起你嗎。”程竹的聲音就在耳畔,雖然看不見他的表情,但他也能猜到程竹嘴角勾起的弧度。
聽起來像是玩笑話,可程竹的懷抱卻越收越緊,箍得他的背都有些隐隐作痛。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程竹的聲音輕輕的,仿佛刮陣風就能吹走,“你會離開我嗎。”
方從南欲言又止,雙手環住程竹的腰,短暫沉默中他想了許多。
他向來是一個謹言慎行的人,也覺得海誓山盟即使再擲地有聲,也抵不過瞬息萬變的真心。
措辭好的語句在腦中循環滾動播放,正欲說出,門口突然響起敲門聲。
還未反應過來,那個溫暖堅實的懷抱已經松開,方從南愣在原地,回頭看去,隻能捉到他一抹衣擺。
門從外邊輕輕關上,方從南的心跳仍未平複下來,低頭看看懸停于空中的手,還在微微發顫。
攤開的手虛握成拳,卻什麼也抓不住。
下午的工作基本隻剩下收尾,大動幹戈做了那麼多前期準備,竟然隻展出了區區兩天。方從南作為小助理,自然是哪裡需要往哪搬,隻希望快點結束,好回家休息。
自從中午程竹從休息室離開後,二人再也沒見過,跟别說聊天。他也不知道程竹在哪裡,就連猜也猜不出來。
下午四點後便停止人員入場,許多賣空的攤位也紛紛撤走,方從南總算得空找了個地方歇着。
那時未說完的話還懸在喉頭,方從南拿出手機,在聊天框裡删删改改,最後還是一個字也沒打出來。
算了,以後還有大把機會與時間。方從南又被叫去搬東西,沒想到清場後的工作也這麼繁複,隻等着全部清點完畢才好下班。
“今晚不能陪你了,寶貝。”
誰能想到第一條消息就是單方面的行程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