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這件事後,仇清塵的心理壓力頓時直線上升,硬生生将視線轉向了場下混戰中的宗門弟子,一眼都沒多看坐在對面的浮瓊真君。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他當然不會因為原主突然爆出的感情關系而動搖。倒不如說,論戀愛經驗,他甚至比原主這長達幾百年的一心一意要豐富精彩許多。
但,問題是,浮瓊真君這一款真心不是他的菜啊!
更何況他本來也不是那種看一章小說能分析一篇小論文出來的學術型顯微鏡讀者,光是鑽研原主的性格習慣就已經耗費了他不少心力,平日裡的覓雲真君他能演成什麼樣心裡還沒個底,這下居然又多了個世紀難題。
天知道覓雲真君這種淡漠性子以往是怎麼跟心上人相處的啊?!
你們古人含蓄談戀愛的方式請恕我一個現代人真的學不會啊!
萬一要讓浮瓊真君看穿了會不會直接被系統賬号自殺啊???
仇清塵盡了自己一生最大的努力,才忍下了瘋狂咚咚撞桌幾的沖動。
他看似平靜地抄過手邊的茶杯,一口喝光杯中茶水,權當給自己壓驚。待整理好心緒,便悄悄瞥了浮瓊真君一眼,試圖從她身上找到一處能夠入戲的地方。
不料這一瞥正巧撞上浮瓊真君無意間掃來的目光。
夭壽了,你仇哥命不久矣。
仇清塵一面在心裡麻溜地上了個吊,一面控制着自己臉上的表情,盡量自然地朝浮瓊真君投去一抹淺笑。
都說戀愛中的人有個共同點,那就是一提到戀愛對象就會不自覺露出笑容,雖然不知道他笑得夠不夠像覓雲真君,但這時候隻能賭一把了。
仇清塵忐忑不安的同時,又因為系統沒有給他任何提示而抱有一絲僥幸。
幸好,浮瓊真君的确沒從這一瞥一笑中瞧出什麼端倪,隻禮尚往來地回以一笑,便繼續觀看台上弟子的比試了。
過去的一個月裡,仇清塵看了無數場修士打架,所以修士打起架來要花很久才能分出勝負這一點,他十分清楚,宗門大比要持續進行很長一段時日,他心裡頭也有數。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宗門大比竟比入門試煉那三天還要難熬。
參加大比的弟子們不論輸赢好歹比完一場還能回去休息片刻等候安排,可席上這些觀戰的大佬們已然辟谷,一整天下來,别說中途離場了,仇清塵甚至連個起身的機會都沒尋到。
就算修士可以不用吃飯不用睡覺,你們也沒必要一直坐着不動吧?二十一世紀的社畜都沒有你們這麼拼啊!
日落西山,夜色漸濃,仇清塵借着寬大袖擺的遮擋,頗為頭痛地捏了捏鼻梁,心道:難道真的要在這裡僵坐到大比結束不成?
他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再擡頭時,就感覺到一股靈力籠罩住了整個虛明幽朔。
刹那間,濃濃夜色被陡然浮現的點點幽光所驅散,數之不盡的微小光團猶如夏日螢火随風飄蕩,時聚時散。雖不及白晝那般明亮,卻是别有一番情調,将台下兵戈相交的比鬥都映襯出了幾分柔和的味道。
仇清塵從小到大,打心底裡喜歡的東西不多,山水奇景當屬第一。
盡管眼前的萬千幽光不過是天翊真君催動法器用以照明的造作之物,但不可否認,此情此景着實美得醉人心魂。
仇清塵伸指截下一抹幽光,看它在指尖躍動、閃爍,賞玩片刻後便放它飄向山林,又去截下另一團幽光放在掌心之上來回逗弄。
他好不容易尋到個能打發時間的消遣,正沉迷其中,周遭所有動靜對他來說就跟耳旁風沒什麼兩樣,以至于紫玉真君喚他的聲音都沒及時聽見。
“……師弟,覓雲師弟?”
紫玉真君的聲音突然在腦中響起,吓得仇清塵一時愣了神。這一愣神,那停留在他指上的幽光便趁機藏進其他光團裡,瞬間溜了個沒影。
仇清塵還當紫玉真君特地傳音喚自己是出了什麼事,可環顧四周,大比仍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也沒見有意料之外的狀況發生。
這麼一來,他能想到的可能性隻剩下一個。
該不會是剛才的舉動太過幼稚,被大佬一發看出來不是原主了吧?
仇清塵心裡慌得一批,面上還要強裝無事:“師兄喚我何事?”
而紫玉真君支着下颌,眼中含笑,一啟唇,隻輕飄飄地問了句:“師弟可是覺得無趣?”
“嗯?還——”
習慣性的答複險些脫口而出,虧得仇清塵反應夠快,硬是把它半路扳了回來,不冷不熱地應道:“尚可。”
一問一答間,他不由得仔細打量了紫玉真君一眼,心道紫玉真君的神色瞧着不像是發現了他的秘密,倒更像是看着什麼有趣的物件似的。
這念頭一冒出來,仇清塵自己都覺得有點好笑。
有趣的物件。
誰?你仇哥,還是覓雲真君?
紫玉真君是這種惡性子的人?系統怎麼沒跟我提起過?
得了吧,八成是心理壓力太大,産生錯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