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一閃而過的工夫,左禦人已掠至近前,身後靈光大盛,是那道修将自身靈力灌入法器之中,準備發出緻命一擊!
仇清塵正要布下結界護住身周的無辜凡人,就被一個從天而降的身影打斷了動作——
“師叔接着!”
左禦将昏迷不醒的江月青一把抛向仇清塵,回身便以手中尚未出鞘的靈劍格擋住了楊姓道修當頭劈下的雙鈎。雙方靈力相撞,罡風激蕩,兩人本就髒污的衣裳這下更是變得破爛不堪,沒了束縛的長發與衣擺一并在風中肆意翻飛。
“楊道友想要尋個出路,我便為你引了條出路,何故追着我喊打喊殺?”
這麼說着的左禦笑得一派和善,完全看不出是被眼前人一路追殺至此的,一時間連仇清塵都有些弄不明白來人究竟是敵是友了。
他看了眼懷裡被左禦丢來的羸弱少年,腦内近乎條件反射地冒出三四種修真小說常見套路展開,并認真思考起在這種情況下自己最為合适的角色定位,然後開口問道:“要我幫忙嗎?打昏還是廢掉?或者,全滅?”
話剛出口,左禦便道:“不必勞煩師叔出手,本來我與這位楊道友也不是非要拼個死活不可,隻是一些誤會罷了。”
仇清塵眉梢一挑,把懷中少年轉交給一旁的納夏瑪,兩手抱臂,心安理得地進入看戲模式。
場面給你撐着了,接下來就看你表演了,主角大大。
楊姓道修一擊不成,心頭火起,再聽兩人對話,才幡然醒悟左禦竟是從一開始就在诓騙自己,打量仇清塵的目光都多了幾分狠意——他距結嬰尚有一步之遙,隻知此人修為遠在自己之上,卻看不穿對方究竟是何境界,若是此二人聯手,自己怕是活着出不了這秘境。
“楊、楊師兄…!那妖獸好、好像沒追過來,我們這……算是安全了?”
後來的幾人絲毫不知事态輕重,隻當自己逃命途中不得已毀了座山而已,好不容易得了幾息餘裕,見自家師兄與那散修僵持不下,倒也顧不上深究眼前一衆凡人衣着為何如此“獨具風格”,人一落地就紛紛聚到了那楊姓道修的身邊,看起來對左禦卻是無甚敵意。
“方才我們一行人中,屬楊道友修為最高,那妖獸的目标本就是你,為了保道友一命我才不得已犧牲了你的幾位師弟。”左禦便在這時不緩不急地開了口,然而比起試圖緩和雙方關系,他更像是在專門給身後看戲的仇清塵說明情況,“至于江道友,他膽小怕事派不上什麼用場,我将他打暈了帶走,楊道友不也省心省力些?再者我先行一步不過是要替諸位探路,何來讓楊道友墊背一說?”
聽他這番颠倒黑白,那位楊道友氣得額角青筋亂跳,長鈎直指左禦喉口,怒聲道:“好一個‘探路’啊左道友,前日你與江師弟去探路便探出了個變異的二級妖獸,這回更是幹脆将我等引入兇獸巢穴之中,怕是早就打算着要取我等性命了吧!”說罷,他像是咽不下這口氣,看了眼左禦身後仍未醒轉的江月青,意有所指地加上一句,“也不知江師弟是許了你什麼好處,你竟為了他這般拼命?”
那姓江的究竟給了你什麼好處,我楊家能給你雙倍!
仇清塵幸災樂禍地在心裡幫那楊姓道修續上了句反派角色必備台詞。
「布瓦,他們……?」
納夏瑪畏于這一行人極具壓迫感的威勢,又不敢松開懷中少年,左右為難之下輕扯仇清塵的衣袖,小聲地喊了他一聲。
“嗯?”
仇清塵這才記起自己身周跪着這麼一群瑟瑟發抖的“圍觀群衆”。兩相權衡之下,覺得還是左禦這邊的主線劇情比較重要,于是揉過納夏瑪的發頂,說了句「沒事,别怕,有我在。」而後便讓納夏瑪領着族人先回去,再找個地方安頓他懷中的少年。
納夏瑪雖是點頭應了,但卻一步三回頭,看着很是放心不下的樣子,仇清塵哭笑不得,連連擺手趕人。
“師叔?”左禦見仇清塵居然能用連語言都算不上的奇怪發音同那些衣着怪異的凡人交流,不由問道,“這些人是怎麼回事?”竟是全然未将那些伏靈門弟子放在眼裡。
“啊,問得好。”
仇清塵一記合掌恰好打斷了那位楊道友即将出口的市井粗言,他目光輕飄飄掃過在場一衆修士,言笑自若地道。
“我也許打探出了離開這個秘境的關竅。各位,要合作嗎?”
雖說是自己主動向對方發出合作邀請,但到底雙方之間毫無信任可言,仇清塵就以生前多年社畜豐富的交(忽)流(悠)技巧,刻意隐去關于納夏瑪的部分,隻把一些淺顯的線索與個人猜測講得煞有介事,末了,很是肯定地用自己的修為境界擔保,說他已經知曉了如何離開秘境。
伏靈門一行人自然半信半疑,為首的楊姓修士說話更是直接:“前輩既已知曉方法,為何遲遲不曾離去?莫不是想诓騙我等替你送死?”
“這位朋友可真是以己度人啊,”仇清塵笑眯眯地将手搭上左禦肩頭,逗貓似的撓了下主角大大的下巴,“我遲遲不走,當然是為了等我可愛的小師侄了,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嘛。”
那人估計憋着一肚子髒話想罵罵不出口,面色不虞地道:“那前輩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仇清塵這便把手收了回來,順道拂去左禦肩上的浮塵。
“接下來,等。”
他指向漸漸變暗的天空,似笑非笑,故弄玄虛道。
“——等一個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