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選擇放棄思考。
有的人就是嘴上應得好聽,實際上壓根沒想正兒八經做事啦。
仇清塵能靠系統地圖知道通往絕鸾居的路怎麼走,可光看地圖也看不出沈碧水住在哪裡,于是他随手攔了個雜役弟子問路。對方受寵若驚地給他指了方向,又好心告訴他内門弟子眼下還沒放課,此時院中無人。
順利問到了路,仇清塵雙手揣袖,悠悠哉哉地往雜役弟子所指的方向行去。
上課。不就是上課?等呗,等一等不就等到小師侄放課了?
他穿過綠草叢生的羊腸小道,來到内門弟子居住的濯景苑,果不其然沒有人在。
以覓雲真君的身份地位,他大可以進屋去等,但生前沁入骨髓的道德素養不允許他不經許可擅自進入旁人的私人領域。他甯願站在院外等,權當自己是來曬個太陽。
等了小半個時辰,他閑極無聊,拾起腳邊一片看起來較為完整的葉片,觀賞把玩起來。
沈碧水回來時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幅柳色薄衫的仙人師叔站在樹下安靜出神的如畫景象。
“覓雲師叔!”
仇清塵聞聲擡頭,下一秒就被一個名叫沈碧水的小棒槌一記猛力沖撞撲得險些閃了腰。
“哎哎哎,悠着點,女孩子家家的注意點形象,這麼大個人了還說撲就撲。”
一段時日不見,沈碧水的個頭又拔高了一截,原來隻到他腰際的小丫頭如今已經快到他胸口。
幸好今天出門前什麼也沒吃,不然非得被這小丫頭撞得全噴出來。
仇清塵嘗試把小棒槌從懷裡刨出來。
嘗試失敗。
沈碧水緊摟着仇清塵的腰,笑嘻嘻地耍起了嬌:“因為我好久沒見着覓雲師叔啦!左師兄小氣得很,就他自己能經常去見覓雲師叔,總是不帶上我。說要等我突破到煉氣五層才同意帶我去龍蘭峰找師叔玩。哼!他肯定就是不想帶我去,說得好像我輕輕松松就能修到煉氣五層一樣!”
這事仇清塵倒是頭一回聽說,左禦從來沒和他說過想帶小師妹來見他。
而且,又是煉氣五層。
怎麼着你們師徒是都跟煉氣五層杠上了嗎?還是煉氣五層這個坎就真的這麼難過?
仇清塵又一次嘗試挖出懷裡的小棒槌,這次成功了。
他還沒想好怎麼開口把臂環送給這個小棒槌,沈碧水就挂在他手臂上,連珠炮似的自顧自地道:“覓雲師叔今天是來找左師兄的嗎?他去曆練還沒回來呢!師叔來都來了,進我屋裡坐坐吧?我最近學會泡茶了,我給師叔泡茶喝呀!”
小丫頭眨巴着一雙靈動俏皮的秋水眸,大有一種“不答應就不放手”的賴皮勁兒,也不知是被誰慣出來的。
仇清塵一時失笑,揉了一把這小祖宗柔軟的發頂,連聲道:“好好好,師叔今天本就是來見你的,關你左師兄什麼事。——小師侄都會泡茶了啊,那,喜歡吃糕點嗎?師叔這裡有好多糕點,一會兒拿來配茶吃好不好?”
“好的呀!”
栖古峰的内門弟子同住一個院落,是以這偌大的濯景苑裡隻住着左禦和沈碧水兩人,左禦外出未歸的現在,沈碧水更是此地唯一的主人。
今日天氣晴好,兩人将茶具搬到院中,一壺熱水注下,霎時間濃香四溢。靈茶、甜點、時令花,好不悠閑,好不自在。
“覓雲師叔找我做什麼呀?是要帶我去龍蘭峰玩兒嘛?”沈碧水把剛泡好的熱茶推到仇清塵面前,兩手托腮,目光殷切地望着他。
仇清塵拈了塊糕點往嘴裡送:“怎麼這麼想去龍蘭峰玩啊?我怎麼不知道我那兒這麼好玩呢?”
沈碧水趴在桌上,鼓起腮幫子,悶悶地道:“可這裡除了左師兄也沒人陪我玩兒了,大家都把我供着捧着,師尊她一年也見不着幾次面……”
一年見不着幾次面的反派多讓人省心啊我的小祖宗。
面對這麼一個心思單純的小丫頭,仇清塵思來想去,決定明人不說暗話,他把裝有法器的儲物匣連帶龍蘭峰的通行令牌一并交到了沈碧水的手裡。
“覓雲師叔?這是……”沈碧水盯着面上那塊白玉令牌,滿臉不可置信。
“送你的。”仇清塵揚了揚下巴,示意她打開匣子看看,“我今日剛見過你師尊——雖然是隔着門見的,你師尊讓我有空時為你指點一二。如此,你便算我半個徒弟,除了龍蘭峰的通行令牌外,我再送你一件法器防身,也有助于你平日修煉。”
他簡單地和沈碧水介紹了一下法器的效用,以及一些注意事項,末了叮囑沈碧水莫要讓旁人知曉了她身上有這麼個防身法器。
沈碧水高興得露出了幸福的傻笑,捧着臂環翻來覆去地看、愛不釋手地摸,連邊上的通行令牌都顧不上收了。仇清塵話剛說完,她就一把挽起衣袖,将法器往小臂上套:“多謝師叔!碧水省得的,讓别人知道我有這麼厲害的法器,肯定會打我主意!我這就把它戴起來藏好,連左師兄也不告訴!”
仇清塵的笑容凝固在唇邊:“……”
嗯……就算你不說,你左師兄也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隻不過還來不及知道這個法器長什麼樣罷了。
“覓雲師叔!這個法器叫什麼呀?”認主後的法器化作了小臂上的一片淡色刺青,沈碧水新奇地又摸又戳,忽地問了這麼一句。
仇清塵:“……”
哦嚯,忘了這茬,壓根沒想。
他輕咳一聲,不覺有點心虛:“既是你的東西了,那這名字便由你來取罷。”
“唔……”沈碧水擰着眉頭,冥思苦想,“叫它什麼好呢……這個臂環這麼漂亮,我一定要給它取個好聽的名字!”
“慢慢想,不着急。”
仇清塵故作優雅地呷了口茶。
小孩子的腦回路十分簡單,沈碧水幾乎把所有看到聽到能想到的好聽詞彙都列作了法器名字的備選,并在不知不覺間陷入選擇困難中,怎麼也挑不出一個合适的名字來。
一壺茶很快就見了底,仇清塵拈起碟中最後一塊糕點,正要往嘴裡送,就聽沈碧水猛地一拍桌,大聲道:“我決定了!就叫它‘雪餌’!”
仇清塵看看光速拍闆定案的沈碧水,又看了看自己手裡瑩白透粉的糕點,一時無言。
沒記錯的話,他手上這塊糕點就叫“雪餌糕”來着?
看你冥思苦想半天,結果名字居然取得這麼随便,就欺負法器沒嘴不會哭是吧?
腹诽歸腹诽,仇清塵還是象征性地給沈碧水鼓了鼓掌,以表肯定。
“極好極好。”他擦淨指尖黏膩的糖糕,起身欲走,“今日便到此為止,師叔該回去了。往後你于修煉上有何不明之處,可來龍蘭峰尋我。隻是修煉一事到底還看個人,師叔也不見得真能幫得上你什麼。”
沈碧水依依不舍地綴在仇清塵身後,似要送他到院門:“那,我想去找師叔玩兒也可以嗎?”
“帶你去玩也不是不行,但你不能玩物喪志,平日裡還是要勤勉修煉才是。”
“嘿嘿,我既然算師叔半個徒弟了,往後歲金堂每月會不會多發我一份修煉資源呀?”
便在此時,一個遍體鱗傷的身影驟然闖入視野。
“……師叔?小師妹?你們方才,在說什麼?”
左禦捂着肩頭深可見骨的傷口,整個人脆弱得仿佛風一吹就要碎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