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錦封輕輕地笑了,他這一笑,便又把燕小公子的注意力給勾了回去。
“起樓聽說那風雅院的聽楓仙子曾有一段時日重傷不起,現在回想起來,可不正是月臨宮放言同風雅院斷絕往來之前的事?”
燕停闌登時搖頭搖得更厲害了,仇清塵甚至有些擔心他會不會把自己晃暈。
“不是、不是宿哥……宿哥向來不對女子出手的。”燕停闌一臉認真地替自家人辯白,說完又悄悄湊到賀錦封耳畔,同他竊聲私語,“——我偷偷告訴你哦,那是浮羅做的…!浮羅他知道了這事,不知從哪裡找來了好多土方草藥,說是能讓她好長一段時間不敢出門見人,說要替我出了這口氣,就瞞着小叔去了趟風雅院。”
聽着燕停闌的講述,仇清塵暗暗在心中做了一番分析整理,正想說些什麼時,那以兜售情報為生的花樓老闆就先他一步接過了話頭。
“那,曆練如何了?少宮主可有所獲?”
他嘴上問的是曆練收獲,實際上想套的卻是那場情感糾紛究竟如何收尾。
自認看穿了一切的仇清塵眼眸微眯,無聲地向賀錦封投去一個警告的眼神。
賀錦封仗着當事人此刻對他的信賴與親近,在安全範圍内渾身是膽。
“曆練——你問曆練啊……”燕停闌銜着白瓷杯沿,眼底盛滿笑意,“我玩得可開心了。雖然宿哥他們沒跟來,但我結識了不少新朋友,大家…嗝、大家都很厲害,都很關照我。——哎,要是小叔能不催着我相看道侶就好了…。有機會,還想跟大家一起出去玩呢……”
大廳之中的絲竹雅樂漸入尾聲,閑談嬉笑聲也慢慢地被廂房裡傳出的暧昧低語所掩埋,長街上的打更人敲響了手中的銅鑼,不知不覺間已近四更天。
仇清塵将被他撸成長條毛蟲的幼讙安置在頭頂,起身朝醉到背後都快飄出粉紅小花的月臨宮少宮主走去。
“燕小友,冒昧一問,你是酒醒失憶派,還是意識殘存派?”
“嗯?”燕停闌一臉無辜地眨了眨眼,伸出舌尖舔着杯裡的酒,跟小貓舔水似的。
賀錦封唇邊則挂起了個意味深長的笑。
“你可不能再喝了,寶貝兒。”仇清塵抄走燕停闌手裡的酒杯,将殘酒一飲而盡,俯身搭上少年的肩,“再喝下去,明早醒來你怕不是得殺人滅口了。”
“兩位貴客這是要回了?”賀錦封像是全然未察仇清塵話中敵意,悠然且優雅地整好衣襟,用一種可以稱得上是含情脈脈的眼神注視着被自己灌到半醒半醉的粉裳少年,語氣萬分不舍,“是呢,不過一夜的萍水之緣,時候到了,都是要走的。隻是……起樓偶爾也想為自己任性一回——不知少宮主往後可願再來見起樓一面?”
燕停闌茫然不知如何安放的手被另一雙溫熱的手裹入掌心,他鬼迷心竅了似的,用力點頭答應道:“來!我……我肯定再來!到、到時候我還點你!”
“呔!你這頭公狐狸快給老子撒手!”仇清塵狠狠一記手刀,冷酷無情且無人性地劈開了過分親密的兩人,“一百多歲的老狐狸了擱這兒哄騙未成年,你滴良心不會痛嗎!”
賀錦封看向仇清塵的眼神明顯多了幾分興味。
“對了,送給兩位貴客一個好消息吧。”
“——今夜之後,多半這世上就再無風雅院了。”
仇清塵把毛茸茸塞進燕停闌懷裡,聞言擡眸對上賀錦封含笑的目光:“……什麼意思?”
麻煩說人話好嗎?我一個穿越來的并不能get到這句話裡暗藏的信息點。
慣于故弄玄虛的花樓老闆這回總算舍得說了句仇清塵也能聽懂的付費情報:“周夢山昨日以宗門之名向風雅院送出了戰帖,将于今日,集全宗之力,同風雅院決一生死。”
說罷,賀錦封隻手托腮,彎眉一笑,很有幾分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意思。
“誰讓那位招惹了不該招惹的人呢。區區風雅院弟子,也敢妄言周夢山神女與她有前世之緣,周夢山豈會輕易放過了她?”
仇清塵并不關心别人家的恩恩怨怨,撈起喝得半醉的燕小公子準備走人,卻不料剛一離開那頭公狐狸的溫暖懷抱,燕停闌就撲騰着硬是從儲物戒裡胡亂摸了樣物件出來,不由分說地往賀錦封手心裡塞。
“這個!這個送你!下回……下回我再來找你玩!”
賀錦封看着那被硬塞進自己手裡的物件,竟也露出了些許詫異的表情。
——那是一塊附有上品靈脈氣息的、形如鑰匙的晶瑩玉石。
恐怕是哪處靈脈的通行信物罷。
真不愧是魔族最強勢力的未來繼承人,這種東西也是說送就送的。
今天也是漲了見識的一天呢。
近距離圍觀着土豪行徑的仇清塵這麼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