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先浮現在他腦海中的念頭。
“……師叔,您醒了嗎?”
懷裡突然傳出一聲近乎耳語的探問聲,驚得仇清塵猛地一個激靈,視線焦點好不容易才集中在自己懷裡摟着的東西上。
——被他手腳并用鎖在懷中的左禦不知醒了多久,神情有些局促,正小心翼翼地朝他投來目光。
好家夥,破案了,怪不得他胳膊又麻又痛呢!
大概是平時一個人睡的時候抱被子枕頭抱慣了,昨夜入夢後他無意識把睡在身邊的主角大大當成人形抱枕給扒進了懷裡。
……所以,他要怎麼解釋才不會被對方當成是在耍流氓?
“師叔,您做噩夢了?”左禦這樣問着,捏着自己的袖角替仇清塵拭去了額上的薄汗。
仇清塵:“……”
仇清塵默默收回壓在左禦身上的腿。
緊接着又收回了環在左禦肩頭的手。
他一言不發地坐了起來,擡手抵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腦袋,試圖假裝無事發生。
“師叔?”
左禦得不到回應就不肯罷休似的,也跟着坐起了身,探過臉來打量他的臉色。
“行了,差不多得了。”迫于視線壓力,仇清塵不得不開口趕人,“我剛沒睡醒,你讓我緩會兒。——那什麼,我不是有意的,睡糊塗了而已,别放心上。”
左禦像是接受了他這一番說辭,點點頭,下了床:“我去看看有什麼吃的,師叔若是還困,就多睡會吧。”
看着左禦的背影消失在餘光之外,仇清塵深出一口氣,陷入了思緒之中。
打從穿越過來,他的心裡就一直抱有疑惑和難以言明的違和感,這種疑惑與違和不光來自極度保密主義的穿越系統,還來自于原主周遭的人事物。
昨天,看到系統解鎖更新的情報後,他一下想通了很多事。
為什麼宗門大比時浮瓊真君會向覓雲真君詢問左禦的修煉進度,為什麼浮瓊真君會私下讨要覓雲真君的血肉,為什麼遼山派的玄陰真君會向他提出那種莫名其妙的賭約,為什麼旁人見他生食靈植會那樣驚詫,為什麼覓雲真君一次都沒應過夜山真君的比試邀約,為什麼龍蘭峰上的花花草草皆與别處不同,為什麼妖刀宵奚的覺醒會需要覓雲真君的參與,為什麼妖刀出現在眼前的那一刹那他會感覺到莫名的寒意……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為覓雲真君的原身乃是被稱為“不死之草”的車馬芝,是個血統純正天生地養的妖修,而他,從來就沒有想過原主可能不是人。
因為覓雲真君是妖修,人妖有别,他為了不被識破真身,幾乎不同旁人接觸,也努力模仿人族的舉止習性,把自己活成了一個性格孤僻的“人”。
但覓雲真君到底是妖不是人,他對人族并沒有太多的同理心,也學不會人族那些爾虞我詐的花花腸子,他改變不了自己這一身異骨妖血,也無法摒棄妖族與生俱來的天賦特質。
或許就是因為覓雲真君這與世無争的單純性子,才會被浮瓊真君拿捏,成了反派大佬的移動資源庫。無念秘境中的遭遇也是同樣,但凡覓雲真君再多兩分心眼,也不至于被人偷襲得手,受如此重傷。
修至化神境界的妖修放眼世間屈指可數,倘若不是覓雲真君自行蝸居于點星宗内,不欲為外人所知曉,恐怕都能橫行三界了,又怎麼會落到一個“劇情背景闆”的地位?
是了。他隻不過是個“背景闆”罷了。覓雲真君的種種,在原著裡甚至不配擁有一席之地。對主角而言,對劇情而言,他在這個事件中唯一的作用不過是以血喚醒妖刀罷了。
除此之外,毫無意義。
妖刀現世也好,三族糾葛也罷,又關他什麼事呢?
穿越系統會敷衍他,原著小說會蒙蔽他,現在的他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相信的了。就算他知道未來的劇情走向,可那又怎麼樣?滿紙皆是左禦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難道要他緊抱男主大腿,今後跟着男主混嗎?
呸,誰是誰大腿還不好說呢。你仇哥社畜畢業就隻想做條鹹魚,一點沒有積極參與主線劇情的興趣。
這麼想着,仇清塵點開了系統給出過的所有關于覓雲真君的資料,打算把原主從頭到腳重新認識一遍,順帶思考一下日後生存方針。
便在這時,有人敲響了房門。
左禦在門外說道:“師叔,您還醒着嗎?我把昨夜剩下的飯菜熱了熱,師叔若是醒着,便一起用飯吧。”
房中,仇清塵正專心緻志地研究着覓雲真君的技能列表,站在原主不是人的角度上來看,他忽然就理解了為什麼覓雲真君有些術法技能熟練度上限那麼高。
左禦進門時,他恰好掩藏起了所有會暴露原主是個妖修的蛛絲馬迹。
往日無知無畏倒也罷了,如今知道了真相,當然不能再像以往那樣招搖過市,生怕别人看不穿他真身似的。
“師叔,您準備起了嗎?”見他仍是保持着自己離去時的姿勢,對自己的問話毫無反應,左禦将飯菜放到桌上,轉頭向床邊走來。
仇清塵的反射弧長到這下才反應過來剛剛左禦好像跟他搭話了,于是随口應道:“這就起了,你——”他一鍵清空眼前層層疊疊的系統窗口,剛要掀被下床,冷不防地就被左禦撲了個滿懷。
一時不慎絆到腳踏上的左禦一頭紮進仇清塵懷裡,把自己撞了個眼冒金星,緩了片刻才從仇清塵胸前擡起頭來,咕囔道:“……師叔身上的味道,怎麼變了?”
仇清塵:“……”
好好一個男主,怎麼說話這麼像變态呢?今早人形抱枕的報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