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說就說,我聽着呢。”
見仇清塵願意搭理自己,左禦心頭懸石落地,終于将那顆被他把玩許久的靈果送進了嘴裡。
“我記得,上一世……我死之前,小師妹她的修為約莫是築基前期……”
上一世的左禦同沈碧水并不十分親近,浮瓊真君常年閉關煉器,他也時常外出曆練,隻有人在宗門之時才會代行師責。
而他不在時,據峰内其他弟子所言,覓雲師叔偶爾會來栖古峰為小師妹答疑解惑、指點修煉。
倘若覓雲師叔一開始就知曉沈碧水乃妖族後裔,那麼恐怕他死之後,小師妹遲早也要步他後塵。
既然如此……
他想,既然如此,這一世便由他親自領沈碧水入峰,借小師妹設局,叫浮瓊真君自投羅網、永不翻身!
他平日裡對沈碧水諸多關照,甚至專門外出為她尋找合适的修煉資源,用了兩年時間,讓沈碧水以凡人之軀修至煉氣七層,也得到了小師妹的親近與信任。
“我早年曾于曆練途中偶然得一機緣,是某位上古大能遺留下來的陣法手記。”左禦說着,從儲物袋中取出一本陳舊泛黃的書冊,“其中有個秘術,能破除世間近八成的封印,我想,或許可以用在小師妹身上,重新喚醒她的妖族血脈……”
仇清塵興緻缺缺地拿餘光瞟了手記一眼,顯示物品資料的系統窗口随着視線的轉移而改變了所在位置。
【陣法手記,上古遺留物,無名、無品級,其中記載衆多法陣秘術。原埋于蓮龍淵底,現為左禦所有。】
這地名瞧着有點熟悉。
他并不怎麼努力地回想了一下。
……啊,想起來了,這玩意兒跟那勞什子魂鏡是同一個地方撈出來的。
“說起來,小師侄她……是個什麼品種的妖來着?”仇清塵狀似不經意地問道。
左禦不知為何答得有些遲疑:“是……夫諸。”
夫諸……夫諸?“其狀如白鹿而四角,見則其邑大水”的那個神獸夫諸?!
仇清塵好險沒被嘴裡的酒嗆個正着。
原著裡并沒有明确透露沈碧水的血脈種族,系統資料也隻寫她“身負妖族血脈”,真真是主角開口之前半點劇透也不給。
雖說能夠擁有重要戲份的配角一般設定都不會太弱,但,那可是神獸诶!貨真價實的,不是隔壁某位少宮主随手畫出來、隻能存世兩柱香的那種。
被原著和系統雙雙蒙騙已然成了常态的仇清塵表示自己現在心态良好,還能再灌三大壺。
鑒于他本人就曾經被左禦拿魂鏡确認過元神,所以他不用想也知道左禦是以何種方式得知沈碧水血脈種族的。
仇清塵把空無一物的酒壺往石桌上一放,坐起身來,托着個下巴,慢慢悠悠地開了口:“你講得這樣輕松,但想來,小師侄的血脈封印并不是那麼容易解開的罷?”
左禦下意識地坐得更端正了些:“師叔說得是。秘術所需之物本就珍稀難尋,這兩年來,我上山入海,所集齊的材料未及半數。何況能使妖族變得與凡人無異,師妹身上的封印想必非同尋常,更别說以小師妹她現如今的修為,解開血脈封印之後,恐怕是懷璧其罪,難以自保。”
“那你還這麼着急。”仇清塵一副站着說話不腰疼的淡然口吻,“俗話說得好,‘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都等了這麼多年了,再多些耐心又有何妨?”
原著裡左禦獨自籌謀近十年,身邊無人能為他指點建言,他一人精力有限,遇事難免思慮不周,以至于最後有些急于求成,盡管從浮瓊真君手中保下了顯出妖身的沈碧水,并順利向衆人揭露浮瓊真君的真正面目,可自己卻因此身負重傷。
隻有身為讀者的仇清塵知道,左禦本可以不用受那樣的重傷。
左禦低垂着眼眸,無聲地抿了抿唇。
“有師叔在呢。”他話音輕緩,似呢喃,又似歎息,月色在青年烏黑的發間流淌,“若師叔當真心疼我,到時就要勞煩師叔替我護着點小師妹了。”
“你倒真當你師叔我是什麼無所不能的許願機了?張口就要我幫你做這個做那個的,化神期大能身價不菲,你拿什麼來請我辦事啊,——禦兒?”
仇清塵鬼使神差地學着浮瓊真君喚了這麼一聲。
左禦霎時朝他投來了驚錯的目光。
隻一瞬,左禦就急忙轉開了臉。
饒是常把“親親寶貝小心肝”挂在嘴邊的仇清塵也是頭回喊個愛稱把自己喊出了一身雞皮疙瘩。
聽别人喊還好,怎麼到了自己嘴裡,聽起來就這麼肉麻、這麼膩得慌呢?
仇清塵啊仇清塵,你這張嘴怎麼就這麼賤呐,不都說好不開玩笑了嗎。
尴尬的空氣在兩人之間流動,仇清塵正組織言語試圖補救,可定睛一看,在月光的映照下,左禦的耳根子已經紅成了一片。
仇清塵:嗯?
仇清塵:嗯嗯嗯???
不是,好端端的主角大大你耳根子紅個什麼勁啊?!又不是沒被人這麼叫過,你師尊不都一直這麼叫你的嗎!
嘗試補救失敗,仇清塵直接選擇放棄繼續話題。他随手收拾了下桌上的東西,開口送客:“一轉眼都這個時候了,好孩子早點回去休息吧。喏,靈果給你帶回去吃。”
左禦猛地起身:“我……我不是小孩子!也不需要師叔來哄!這靈果您就留着自己吃罷!”他說完這話便憤然離去,頭也不回。
仇清塵看了看那一籃子不被男主稀罕的靈果,自己抓起一顆啃了。
唔,現年二十歲,确實不是小孩子了。可那又怎麼樣?關我屁事。你仇哥沒死的話今年生日一過也該28了好嗎。
仇清塵邊啃靈果邊往屋裡走,對左禦沒來由的怨氣深感莫名。
年齡不過就是個數字罷了,你們修士動辄幾十上百歲,有什麼好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