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走到書桌前,拿起她剛剛拿着的那根毛筆,沾墨,在紙上落筆。
他揮毫如流水,筆走龍蛇。
停筆後,陶昭南才看清紙上所寫的是什麼。
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紙上的字迹鐵畫銀鈎般銳利。
字如其人,此言果然不錯。和他的鋒利的字迹一般,他也是不斂鋒芒之人。
陶昭南還未對那八個字有更深的聯想,就被駱禅檀一把拽進懷裡。
她下意識地掙脫,卻被他桎梏在懷中,他的手包裹着她的手,讓她的手中拿着筆。
他要親自教她,一筆一劃地寫字。
被人摟在身前,她的注意力根本無法集中在筆上,紙上。
他霸道地摟住她的腰,一隻手控制着她的右手,仿佛一條蛇般将她捆綁束縛。
“别覺得我是個好人。”他的鼻息撲在她的脖子上。
駱禅檀看着她纖細的後頸,腦中所想的,是将她的脖頸咬斷時血液噴湧而出的景象。
就如同野獸捕獵,一口咬斷獵物的喉嚨。
不,這不夠。
他收回落在她脖頸上的目光,領着她落筆,不容她掙脫。
悠悠地開口道。
“我之所以領他們回來,确實是看中他們走投無路。”
“俗話說得好,狗急跳牆,人急懸梁。因為走到絕境,所以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因為孤苦無依,所以可以毫無顧忌地做事。”
“你說,這樣的人,是不是最适合利用。”
他的話語落在她的耳邊,氣息是熱的,卻激起人一身寒顫。
他帶着她又寫了一遍,忽地就松開了她的手。
陶昭南本就是被他強迫着握筆,他一松手,筆就從她手中脫手,滑落,然後在紙上染上一道墨痕。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一直瞞着我,讓我錯以為你是個好人,難道不是更利于你利用我嗎。”
駱禅檀谑笑着搖頭,掃了一眼桌上筆尖與紙所觸及的地方,暈染出一片墨色。
“利用?你有什麼可值得我利用的。”
“是有傾國傾城的美貌,還是有富可敵國的财富。亦或是,你有無雙的智謀和過人的武力。”
他冷冷地,一字一句。
“你一樣都沒有。”
看着她絲毫沒有被動搖的神情,沒有被羞辱的羞惱,也沒有氣憤與悲傷,駱禅檀盯着她的眼裡的興趣更深了幾分。
她細心地為他留燈,他差一點就懷疑她是否對他心軟,産生了憐憫之情。
若是如此,他一定會把她殺掉。
陶昭南不會問他到底想要做什麼。
他就是戲弄她,玩弄她,将她看作是一個解悶的玩具。
但她是人,即使再無情,也有血有肉的人。
“我雖許你休息幾日不用習武,但習字、練琴、下棋、讀書,一樣也不許落下。”
“尤其是你的字。明日,我會讓池謂拿幾張字帖給你,你就算是把手寫斷了,也要練得形似八分。”
說完,他便離開了側殿。
陶昭南垂首去看桌上的紙,人盡其用四個字中的其用已經被墨染得看不清字形。
隻餘下,人盡二字。
翌日,莫嬸又來尋她。說是尊使命她為她量體裁衣。
前一日還冷酷無情尖酸刻薄地要她哪怕是把手寫斷都要習字,轉頭就讓人來替她量體裁制新衣,變臉比翻書還快。
她當真是看不懂他。
“姑娘,你的腰也太細了。”莫嬸親自為她量尺寸,量到腰圍時驚訝地感歎。
“多吃些吧,吃多些身子也更好些。”
“趕明兒,我去多采買些肉來。”
陶昭南大抵猜到,莫嬸在神暗司中約莫是做些煮飯、浣衣一類的工作。
她的手掌粗糙,掌心還有裂痕。五指有些粗腫,應是冬日裡長過凍瘡的緣故。也許就是洗衣時浸在水裡的時間久了導緻的。
莫嬸又與她說了些話,隻是這些話中大多都是無關緊要的事情。
從她的話中,陶昭南知道了神暗司分為内院和外院。莫嬸住在外院,外院也住着些其他神暗司的親眷。
至于内院的事情,她大多也不清楚。莫姨似乎一直覺得,神暗司就好似衙門,暗獄裡關押着的,盡是些做盡喪盡天良事的惡徒。
陶昭南心想,可能莫嬸的兒子也不希望她知道自己都在做些什麼。
而外院住着那些個神暗衛的親眷,名義上說是照顧,或許就是拿捏在神暗司手上的人質。
不怪陶昭南将事情想得惡劣,是那人昨日自己說了那些話。
過了約莫六七日,許是莫嬸的心願虔誠,她的兒子,薛仁恩回來了。
神暗司的另一位副使的歸位,好似帶回了某些消息。
而且,似乎這個消息,對那個男人的影響十分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