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方才是真的想要您的命。尊使真的要将這麼危險的人留在身邊嗎。”
走在他身前的人突然停下腳步,慢慢地轉頭看他。
薛仁恩對上駱禅檀的視線,被他眼中的寒涼冷冽給震懾到,垂下了頭。
“什麼時候你的話變得和池謂一樣多了。”
“還是說,我對你太好了,讓你産生了可以幹涉我的錯覺。”
薛仁恩垂在身側的手握拳又松開:“屬下不敢。”
“既然這麼閑,就去找找岑周的細作到底藏在哪兒了。”
太常太史被換,太子門下的數多官員也被更替。駱安城自然将這一切的過錯都算在了駱禅檀頭上。
青怡坊的事情才平息沒兩日,駱安城就急着給駱禅檀找麻煩。
前不久,從京城運往漓州的軍需被劫。
劫走這批軍需的不是尋常劫匪,而是岑周軍。
岑周是個小國,本是越國的附屬國。越國覆滅後,岑周因為王城在山嶺之間,易守難攻。當時又因為駱王朝一邊要平叛越國,一邊要提防戎夷,分不出多餘的兵力來攻打岑周。
岑周因此僥幸免遭滅國之災。
隻是,岑周堅持不肯歸順駱王朝,這些年與駱王朝的關系始終僵硬。
與羯胡族的戰争過去了三年有餘,駱王朝因戰争而虧空的國庫逐漸充盈起來。駱帝又起了要攻打岑周的念頭。
運往漓州的軍需分為三批,一批走水路,兩批走陸路,陸路還是分成了兩條相隔甚遠的路線。為了打掩護,運送每批軍需時還有另外兩組車馬同時出發。
岑周軍數量不多,兩次劫糧,都能準确無誤地劫走運送軍需的車隊,一定不是偶然。
關系作戰的糧草被劫,駱帝雷霆震怒。
下了朝堂,太子便向駱帝谏言,說京城定有岑周細作,并提議将此事交給神暗司來徹查。
“神暗司是父皇的左膀右臂,清水縣的事情六弟做得極好,想來,也能很快找出京城裡的岑周的細作。”
且不說偌大一個京城要找出一個細作有多困難。運送軍需經由許多官員之手,還有不勝其數的士兵,任何一環的洩露都存在可能。
他在明敵在暗,大張旗鼓地尋找細作隻會打草驚蛇。可要不動聲色地找到細作,過程必然要開罪許多官員。就算是查到了,青怡坊的事情已經讓駱王朝的官員對駱禅檀避之不及,若是這個細作又與哪位朝廷大員有牽扯。再來一次,隻怕,他就徹徹底底地成為了所有官員的眼中釘,肉中刺。
而做不成,他就失去了駱帝的信任。憑着皇帝心意才存在的神暗司,一旦失去聖心,也就成了棄子。
太子好謀算,此事無論做成還是做不成,于他都無益。
駱禅檀自是無謂得罪官員,引非議,可細作一事牽扯甚廣,又毫無頭緒,讓他煩得不行。
“屬下定當盡力。”薛仁恩也知道此事難辦,隻能如此說。
駱禅檀冷漠地睨了他一眼,邁開步子走了。
除了皇後,後宮嫔妃是不得随意召人入宮的。
駱禅檀畢竟是皇子,不算外男,豫貴嫔這麼做倒也不算壞了規矩。
“見過豫貴嫔。”
豫貴嫔笑着讓他起身:“前段時間聽聞六殿下受了傷。本想早些來謝謝你救了露盈的命,隻是礙着你還在養傷,才拖到現在。”
“不知你的傷可好些了。”
“已經無礙了。”
駱禅檀的性子不熱絡,二人短暫寒暄後,氣氛即可就冷了下來。
“貴嫔娘娘。”
豫貴嫔還在思索着該如何開口,未料,駱禅檀會先出聲。
“救明家小姐的事情是臣分内之事,臣不敢居功。貴嫔娘娘若是要謝,倒不如謝另一個人。”
豫貴嫔愣了一愣,問:“何人。”
“是一白衣,也是個姑娘。”
“回京路上,是她替明家小姐擋了刺殺。”
“刺殺?”豫貴嫔從未聽明露盈說起過此事,眉眼間流露出一絲焦灼。
駱禅檀的語氣平靜:“貴嫔娘娘放心,明家小姐絲毫未傷。一路上,那位姑娘僞裝成明家小姐,明家小姐則僞裝成侍女。”
“刺殺當夜,明家小姐中了蒙汗藥,對此沒有察覺,應當也不會留下陰影。”
豫貴嫔皺着眉頭,手握着扶手,似乎是思考着什麼。
“不知那姑娘現在何處。”
“就在我神暗司内。那姑娘如今舉目無親,無處可歸,暫居在神暗司。”
他擡眸瞥了一眼豫貴嫔,語氣毫無波瀾地冷冷接着說。
“我神暗司也不是久留之地,若是娘娘有心,就給她尋個去處。”
豫貴嫔遲疑地打量了一眼駱禅檀。
據她所知,駱禅檀是個冷心冷眼的人,應當不會顧及旁人死活。
他竟會為了一個女子求恩典,這是何故。
“不知六殿下,希望我為那姑娘尋個什麼去處。”豫貴嫔試探他道。
“臣想,娘娘所選的去處,定然是要好過我神暗司的。”
豫貴嫔蹙眉不語。
莫不是,駱禅檀要借這女子與明家牽扯上什麼關系。
“容我思考幾日,再給六殿下答複吧。”
此事,她須得先細細問過露盈才能做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