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溫箐拉開卧室的窗簾,對面樓延伸出來的陽台頂上白茫茫一片,幾乎都要看不出原來的遮陽頂是什麼樣的了。
看這形勢,昨夜必是一場大雪。
溫箐開窗,從窗沿上抓了一把團成個雪球,不過玩了兩下很快便扔了,沒别的原因,就是凍手。
宜城三五年的雪量加起來都未必有這一夜多,所以即便不是第一次見了,她還是覺得好玩。
拍了拍手上的殘雪,溫箐笑話自己幼稚,越活越回去了。
關上窗,隔壁卧室傳來開門關門聲,知道是何晏時起床了,溫箐當即走出了卧室。
“何醫生——咦?你要出去?”
溫箐見他穿戴整齊,正彎腰拿茶幾上的車鑰匙,雖然不解但還是提醒他。
“外面的雪挺厚的。”
“嗯,知道,我有事出去趟。”何晏時語調莫名低沉,拿了鑰匙也沒再同溫箐說别的,徑直出了門。
溫箐覺得奇怪,可也沒立場多問,隻能看着大門阖上。
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近一個小時,溫箐見何晏時還是沒回來,便給何佳昕發去了消息。
【你小叔一大早就出門了,臉色也不怎麼好,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她很擔心是自己無意間做了什麼,惹何晏時不開心了。
意外的是,何佳昕竟也一直沒回。
又等了會,手機終于震動了,可來電的既不是何佳昕也不是何晏時。
而是溫連成。
“喂,爸?”溫箐聲音平淡,沒帶任何負面的情緒。
但溫連成的聲調卻僵得很,似乎很不願意打這通電話,他問:“你在哪?”
“江城。”溫箐如實回答。
“哪?江城!”溫連成偏僵的聲調忽地帶上了不可思議,随即又轉為了不滿,“又去找那姓蔣的了?”
溫箐懶得同他解釋,就問:“有事嗎?”
許是她的聲音過于平淡疏離了,溫連成不滿加深,隐隐有了譴責的意思:“你回來那天不是跟你說了,過兩天要和對方見見,你把我的話當耳旁風嗎?”
溫箐以為這事已經過去了,畢竟她以離家出走來抗議了,隻是沒想到溫連成竟還盤算着這事。
她知道自己不被在意,可她沒想到溫連成連她的意願都要剝奪,這讓她離家幾百公裡的行為成了一場笑話。
溫箐忽然有些疲于應付這份親情了,問了一個看似毫不相幹的問題:“爸,你為什麼昨天不找我呢?”
“我——”溫連成頓了頓,顯然是沒找到合适的理由。
溫箐低低地笑了聲,戳穿他用沉默隐藏的真相:“你是不是想說,昨天找我幹什麼?”
溫連成皺眉,他能感覺到溫箐平靜語調背後的暗諷,可她以前明明很聽話的,難以接受她的改變,溫連成開始施壓。
“别說這些有的沒的,你現在買票回來,晚上還趕得及,别讓人笑話你不懂事。”
“誰?”溫箐問。
溫連成沒明白:“什麼誰?”
“誰笑話我不懂事?”溫箐停頓須臾,又問,“是你嗎,爸?”
溫連成終于忍不了,質問她:“溫箐,你到底想幹什麼?”
“我不想相親。”她答得很快。
溫連成卻氣得話都不會說了,緩了十多秒才出聲:“你别無理取鬧!兩家人已經說好了,今晚要見面的!”
溫箐無力地望了望天花闆,替溫連成想了個法子:“實話你要是說不出口,就和他們說我死了吧。”
“你——”
不等溫連成怒氣蔓延,溫箐果斷結束了通話,她是懂事,但也不是逆來順受的人。
為了防止溫連成再打來,溫箐直接将手機關機了。
時間一點點走向中午,門口傳來了鑰匙開鎖聲。
是何晏時回來了。
溫箐立即走向玄關處,看向進來的人:“何醫生。”
何晏時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有些奇怪,便問:“何佳昕沒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
既然這麼問了,就說明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何晏時放下手裡的一大袋子東西,解釋說:“昨天半夜下大雪,我媽早起出門的時候摔了一跤,一早就帶着她去醫院檢查了。”
“摔跤!”溫箐心一驚,上了年紀的人摔跤問題可大可小,“那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何晏時:“拍片子看過了,沒事,隻有手上擦破了點皮。”
溫箐松了口氣,真是有驚無險:“那就好。”
何晏時将買的食材提進了廚房,後又問溫箐:“我讓何佳昕告訴你的,你沒接到她的電話嗎?”
溫箐下意識搖了搖頭,但随後便又想起來自己手機關機了,即便何佳昕打了,她也接不到的。
何晏時卻隻當是何佳昕的錯:“真不能指望她。”
“不是她的問題,是我的。”溫箐急忙解釋,“是我手機關機了,不是她的錯。”
“關機?”何晏時疑惑地看向她,“為什麼?”
人在家裡,手機沒電這種借口是不能用了,溫箐垂眸想了想,沒想到合适的,隻能實話說道:“我爸找我回去相親。”
“相親?”何晏時眼裡有驚訝劃過,“你這個年紀就開始了?”
未免也太早了些。
溫箐讪讪一笑:“所以啊,我這不是跑出來了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