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點，四人坐在别墅三樓的露台上。

除了左郁婷已坦然接受外，其餘三人皆被一層淡淡的憂愁籠罩。

“我還是希望你們能幫我保密。”左郁婷的聲音輕柔卻堅定，起初她連何越停都瞞着，但到底是枕邊人，沒有多久就被發現了，眼下多了溫箐同何晏時，她的請求仍舊沒變，“最後這段日子，我就想和佳昕開開心心地度過。”

沉默如同夜色一般沉重，良久，何晏時才緩緩點頭，答應道：“好。”

左郁婷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了一絲感激的笑意：“謝謝。”

“夜深了，風涼，我們回房間吧。”何越停細心地為左郁婷披上外套，輕輕握住她的手，牽着她向屋内走去。路過何晏時時，他又輕聲提醒，“早點休息，明天還要陪爸媽去景點，别讓他們察覺到什麼。”

深夜，溫箐在床上輾轉反側，無法入眠，噩耗如同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在心間，難以喘息，她起身走出卧室想去露台透透氣，發現對面的房門竟也敞開着，房中的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找了一圈，最終在泳池見到了何晏時，他來回不停地遊着，似是在與内心的痛苦做鬥争。

溫箐沒有出聲打擾，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默默陪着，直到泳池裡人力氣耗盡，注意到她。

“把頭發擦幹，夜涼，容易感冒。”

幹淨的毛巾塞到何晏時手裡，但他隻是随意揉了幾下。

溫箐知道他心情不好，起身重新拿過毛巾，仔仔細細幫他擦着，直到發絲不再滴水，她才作罷。

“回房休息吧，再過會天都要亮了。”

何晏時沒有說話，卻伸出手将溫箐緊緊拉入懷中，将頭埋入她的頸間，尋找着一絲慰藉。

忽覺頸間一片濕潤，溫箐無聲歎息，何晏時冷寂的外表之下，包裹的一直都是顆柔軟的心，不知如何安慰，溫箐隻好擡手緩緩輕撫他的發頂。

人生世事無常，除了接受，他們毫無辦法。

翌日清晨。

左郁婷早起晨跑，見到泳池邊上坐着的何晏時，有些詫異：“怎麼起這麼早？”

實際上何晏時一晚沒睡，何越停到現在都無法接受，何況剛知情的他，除此之外，他亦有自責。

年年都盯着何越停去做體檢，每次的體檢報告也會過他的手細細看過，可對左郁婷，他沒有面面俱到，因而懊惱後悔。

左郁婷見他不出聲便走近了些，這才發現他臉色不好，瞬間明白了什麼，笑着坐下：“其實我已經算是幸運的了，這些年生活富裕，有個漂亮的女兒，愛我的丈夫，公婆明事理，當然還有你這麼優秀的弟弟，不說人生赢家，但已是很多人羨慕的生活了。”

所以，她已經滿足，隻要好好走完最後這一段，她也就沒有遺憾了。

溫箐端着水杯出來時，左郁婷已經離開去晨跑了，何晏時神色好了些，接過她手裡的水杯，又揉了揉她細軟的長發。

“抱歉，害你一夜沒睡，走吧，去補一覺。”

不過離開了一小會，溫箐好奇他的轉變，細細端詳他的面容，不确定地問：“沒事吧？”

何晏時點頭，同她解釋：“嫂子剛來過，和我說了幾句話。”

應左郁婷要求，剩下的旅途，溫箐同何晏時都未再提及此事，何佳昕無憂無慮，何父何母心滿意足。

既然結果改變不了，那就讓過程快樂些吧。

--

十二月底，左郁婷去醫院複查，大抵是因為心态平和的關系，她病情十分穩定，何晏時同校師姐告訴他：“樂觀來說，兩三年應該可以。”

有些從确診到病逝不過半年，兩三年确實已是不錯的結果。

左郁婷同溫箐跟何晏時開玩笑：“說不定我還能辦個六十大壽呢，到時候，你們兩孩子都能跑了。”

何晏時淡淡一笑：“定期複查，到時候我們帶着孩子來領紅包。”

左郁婷笑得身子微顫：“行，我一定包個大的。”

溫箐也随着他們輕笑，純當何晏時是為了讓左郁婷開心，沒将這話放在心上。

回去的路上，溫箐道：“對了，後天就是元旦了，雨桐想來我們這吃火鍋。”

自從中間的隔斷拆除以後，宗雨桐一直想來看看老房子的原貌，其實她原話說的是“愛巢”，溫箐同何晏時住在一起後，她就沒再來過了，好不容易等到元旦，說什麼也得約頓飯。

何晏時沒有意見：“行，後天早上我去買食材，問問他們想吃什麼，告訴我就行。”

溫箐點頭，拿出手機發消息給宗雨桐，宗雨桐也沒同她客氣，發來一連串文字。

何晏時掃了一眼，笑着：“截圖發我吧。”

溫箐數了數，得有十七八樣了，想了想說：“叫上佳昕吧，她也喜歡吃火鍋。”

“她恐怕沒空。”何晏時道，“嫂子元旦好像要請什麼人去家裡吃飯，她得在場。”

“那算了。”溫箐隻能作罷。

元旦當天。

宗雨桐和男友臨近十一點才到：“不好意思，路上有些堵。”

說着，将一隻白色的手提袋遞給溫箐：“喏，不白吃你的。”

溫箐接過打開一看，驚訝出聲：“你發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