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裡，溫箐沉默坐着，跟前放着的咖啡從冒着熱氣到涼透，她一口也沒喝。

溫連成的臉色顯得有些陰沉，因為聯系不上她才來的江城，沒想到人是見到了，但其态度讓他很惱火。

礙于公共場合不好發作，溫連成隻能努力控制音量：“你以為不吭聲就沒事了？電話不接，消息不回，真打算這輩子都不回去了？”

溫箐仍舊垂眸。

溫連成一肚子火氣沒處發洩，撈起面前的咖啡一口氣直接喝完，随後重重擱回桌面，再次開口：“我就想不明白了，江城再大再好，你家不在這裡，留着有什麼意思？”

溫箐視線一頓，家這一詞終于讓她有了反應，可惜并非是正面的，擡眸看向溫連成，她道：“我在哪都沒家，所以沒差别。”

“你！”溫連成氣上了頭，竟是話都說不出來了。

此時，溫箐擱在桌上的手機忽地震了震，是何晏時發來的消息：【到地方了嗎？待會要不要我來接你？】

溫箐掃了眼，随後便将手機反扣在桌面。

溫連成看在眼裡，因為她這種提防的姿态而皺起了眉頭：“是那姓蔣的小子？”

蔣野早已是完全不相幹的人了，溫箐實話道：“我和他已經分了。”

聞言，溫連成的火氣消了一半，他一直以為溫箐留下是因為蔣野，眼下得知他們早已分手，自是喜聞樂見：“腦子還算拎的清，宜城小夥子多的是，你喜歡什麼樣的和爸爸說，這次我按照你的要求來找，行嗎？”

他以為做了退讓，溫箐便會欣然答應，但說到底，他還是不夠了解自己的女兒。

溫箐想絕了他逼自己回去的念頭，直白告訴他：“我有男朋友了。”

話音落下，溫連成臉色突變，溫箐前後不過說了三句話，他這心情卻如同坐上了過山車，驟起驟落。終是沒能控制住，他朝着溫箐質吼了一句：“你到底在想什麼？”

愠怒的聲音引來周遭的注目和不滿，他又有惱羞成怒的趨勢：“你是想氣死我是不是？”

溫箐料到他會是這反應，但她已下定決心，索性也就将話挑白了說：“我知道您不會同意，也沒想讓您同意，反正這些年，我們所謂的父女情也沒深到哪去，您與其為了我的婚事費心費力，不如問一問依依，她向來認可您的決定和想法，或許您能繼續在她那獲得作為一個父親的成就感。”

話說到這，溫箐感覺心底有什麼東西在徹底抽離，不着痕迹的歎息後她繼續說道：“再說您現在身體健康硬朗，暫時也不需要我，硬逼着我回去，您也過不上什麼舒心日子，所以就别彼此為難了，不然，我們連這樣坐着說話的機會都很難再有了。”

因為能維持現狀，已是她努力的結果了。

許是她說這話時神色過于冷靜了些，溫連成看向她的眼裡漸漸透出了陌生感，仿佛對面坐着的不是他的親生女兒，而是一台沒有感情的機器，這讓他有一瞬間的無所适從，不明白事情是如何走到這一步的。

怔怔坐了片刻，他隻是說出了一句：“我是為你好。”

到底是為誰好，溫箐已經懶得去計較了，反正想說的她都說了，剩下的便是她不在意的了：“沒其他事的話，我先走了。”

“等一下。”溫連成叫住她，應當是發覺自己真的再也無法左右她了，不得不松口，“其他事另說，人我總該見見吧？”

為什麼要見呢？溫箐想不出他們需要見面的理由，所以她拒絕了：“不需要。”

話音剛落，桌上的手機再次震動，但不再是短信，而是何晏時打來了電話，許是溫箐一直沒有回他消息的緣故。

手指剛觸摸到屏幕，對面的溫連成忽然搶過她的手機，溫箐還未來得及反應，便見溫連成接通了電話：“我是溫箐的父親，有時間的話，出來見一面吧。”

電話挂斷，手機重新回到溫箐手裡，但她的臉色已十分難看：“我真後悔過來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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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晏時到達咖啡廳時，無論是溫箐還是溫連成，皆緊繃着一張臉，如此形勢，顯然已經不适合在咖啡廳談事。

三人一道回了老房子，一路上，無人開口說話。

直到下了車，溫連成才出聲：“我以為你在江城混的很好，怎麼連個像樣的住的地方都沒有？”

老房子外頭看上去确實有些老舊，畢竟也好幾十年了，但裡頭的布置和裝潢其實并不差，更何況何晏時住進來時，還将大部分家具都換成了新的。

溫箐心裡本就不舒服，再聽溫連成如此說話，心情更是差到了極點，隻是在她剛要反駁之時，何晏時握住了她的手，用眼神安撫，别生氣。

三人越過大門口的小院走到屋内，溫連成看到屋裡的擺設和裝潢之後，才又有了改觀，但也隻願意說一句：“裡面看着倒還行。”

溫箐不想接話，何晏時則領着溫連成坐下，轉身幫他泡茶。

溫連成見他對這的一切都異常熟悉，再加上老房子很大，他不得不問：“你們不會是住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