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應季沒回答。
車子已經發動,他扶着方向盤側眸,投給她一個自行領會又有點高深莫測的眼神。
“是……”林千韻注視着他的眼睛:“我生日那晚?”
對視了大概兩三秒,許應季默默移開視線。
他沒說“不是”,那應該就是“是”。
如果是這事,林千韻确實還有點尴尬。那晚喝醉把他當梁遇一頓折騰,唯一的記憶就是揪着他的頭發唱數鴨子,脫他衣服抱着他不放這事兒還是家裡的阿姨說的。
以前她覺得跟他是兩個世界的人,沒必要硬湊上去,道歉态度比較敷衍,就隻發了條短信。
誰知兩家長輩打麻将湊一桌,胡一把,輸兩把,三句話,把她給“許配”出去了。
許家非常有誠意,許爺爺放話,他們家的單身男人林千韻随便挑。
得知情況,林千韻笑得停不下來,問外公:“許爺爺是不是跟您賭了盤大的,輸了不想給錢,拿孫子抵債。”
外公逗她:“那你要是不要?”
“對您有用的就要呗。”林千韻很懂怎麼哄外公開心。
外公被哄得心花怒放,問她:“看上了哪個?”
林千韻當時存了心想看許應季掙紮反抗,說了他的名字。
她心想,既能在外公面前當孝順乖寶寶,又不用自己出面拒絕孽緣,好處全讓她給占了,何樂不為。
沒想到,許應季居然不反抗。
當時許應季的學業事業都在美國,估計是太忙,還顧不上婚姻小事。
林千韻等着他抽空反抗。
一年,兩年,三年過去。
許應季還是沒空反抗。
沒聯系,見不着面,道歉的事也被擱置。
“我不是故意脫你衣服,對不起。”
時隔三年,林千韻為生日那晚的行為誠懇緻歉,“當時就是下意識行為,弄髒了你衣服,就想幫你脫下來洗。”
“碰我也是下意識?”許應季開着車,淡淡瞥她一眼。
“碰你?”
林千韻表情驚訝:“我咋碰的?”說着,她身子往車窗位置傾斜,偏着頭視線由上至下在許應季身上梭巡。寬肩,窄腰,翹臀,每一寸肌肉分布都恰到好處,不過分壯實,又勁瘦有爆發力。
她咽了咽口水:“碰的哪兒?”
“忘了。”許應季回答。
他不說,她反而好奇。
記憶倒帶。
林千韻從模糊的記憶中搜尋到那晚的零碎景象。
“好像是有那麼回事兒。”林千韻坦白道:“我以為你是梁遇才會——”那麼過分。
話還沒說完,車子一個靠邊急刹。
将車子停在路邊,許應季面無表情地轉過臉來:“是他就能那樣?”
很有公德心,聊天靠邊停車,沒有危險駕駛。
這人遇事冷靜,能處。
“我跟他從小玩到大,沒那麼多講究。”林千韻看梁遇跟看花花草草沒區别,就算喝多了發酒瘋也不至于做出格的事。
主要還是許應季身上的氣息清冽好聞,他這人氣場冷冰冰的,體溫似乎也偏低,她當時渾身燥熱,就想貼着他。
貼了多久,貼着幹了什麼,林千韻是真忘了。
“你為什麼反應這麼大,”林千韻有點不自信:“我還對你做過什麼嗎?”
許應季低眸,視線落在她脖子上。
“我咬你脖子?”林千韻問。
許應季盯着她的鎖骨鍊:“搭配這條裙子很好看。”
他有意轉移話題。
“你送的。”無論那晚對他做了什麼都是她理虧,林千韻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順着他的話茬溜須拍馬:“必須好看。”
“喜歡這品牌的首飾?”許應季問。
“嗯,他家的新款我都會買。”林千韻之所以喜歡這家珠寶,是因為設計師是她的老師,純屬捧場。梁遇看她點贊圖片以為她喜歡,也純屬誤會。
但許應季送的這款她确實喜歡。
話說回來,梁遇頭一天送她項鍊,許應季隔天又送同款高配版。
這麼多年過去,這倆還暗暗較勁呢?
“……冒昧的問一下。”林千韻開口,但沒往下說,眼神期待地等着許應季接話。
“要實在覺得冒昧就别問了。”許應季說。
“給個面子。”林千韻好奇心拉滿:“許總。”
“關于梁遇的問題不回答。”許應季一眼看穿她。
林千韻:“好吧。”
車子正好停在一片樹蔭下,旁邊整齊擺放着一排共享單車,右側高高立起一根信号燈杆。
——咔嚓。
林千韻對着擋風玻璃比了個耶。
“這兒不讓停車,”她指指右上角的監控探頭:“你違規被拍了。”
“謝謝你的提醒。”許應季面無表情發動引擎。
他跟她有仇吧?
肯定有,要不然他怎麼整天對着她擺死人臉,就跟戀人吵架分手後不小心偶遇,前女友看前男友那種“你若安好便是晴天霹靂”的勁頭。
半路接到陳春鵑的電話。
“千韻,梁遇送你的項鍊落家裡了,你看是給你快遞過去還是你抽空回來拿?”
已經有一條一樣的了,再收浪費。
“放家裡吧。七天退貨期應該沒過,我讓他退掉。”
這話擱以前林千韻是絕對不可能說的。
什麼退不退貨的多麻煩,不喜歡扔那就行了,家裡倉庫多得是未拆封的包裹。
曾經她嫌許應季摳,一毛不拔,一件襯衫穿到洗發白。
人活到老學到老,也輪到她一毛不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