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屋頂補了,牆面也刷了,兩兄弟一直忙活到晚上,家裡才勉強修出個樣子。單就那張“新床”,章林一花了一下午加一晚上的時間,修的結結實實,人躺上去,紋絲不動,連蹦帶跳都不在話下。
真桃很是滿意。
可是到了深夜,真桃站在床邊,看着那張床,又隐隐擔心起來。
昨晚章林一是喝了酒,今晚是完全清醒的啊,所以,他們今晚要怎麼過呢?出門前母親教授她的那些男女的那點事在腦袋裡打轉,真桃面紅耳赤,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在心裡告訴自己那是夫妻必經的事,她也不能例外。
然後糾結片刻,真桃脫掉衣服,輕手輕腳地上了床。
她平躺在自己的那點小位置,然後拉上被子,把自己蓋的嚴嚴實實,接着閉上了眼睛,仿佛她并不存在于這世上。
可是怎麼都睡不着。真桃一閉上眼,周圍的聲音就更清晰了,而且頭頂上好像還吊着什麼,搖搖欲墜,導緻她的心也懸了起來,就等着那一刀落下來。
忽然“吱呀”一聲,耳邊傳來推門聲,是章林一洗簌好進來了。真桃猛地緊閉雙眼,雙手胡亂一抓,攥緊了被單,連呼吸都重了幾分。
人一旦什麼都看不到了,其他感官就會被無限放大。
章林一走路的聲音,他的呼吸聲,脫衣服的摩擦聲,坐上床時衣服與床單摩擦的聲音,以及床面陷下去的聲音,分貝都被無限放大,刺激着真桃的耳膜,讓真桃清晰地感受着另一個男人的存在。
還有章林一從外面帶來的冷冽味道,緊緊纏繞在真桃鼻尖,她雙手攥的更緊了。
真桃還能感受那股力量正在向她靠近,她緊抿雙唇,停止呼吸,忽然一道聲音蹿進了她耳朵裡。
“昨晚你把我看光了?”
真桃呼吸陡然一滞,呼出一大口氣,差點嗆住。她本打算裝死到底,忽然腰間被那股力量圈住,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反正也躲不了了,無奈被迫睜開了眼睛。
一睜開眼,就是章林一那張臉,離的太近,真桃能清晰地看到他鼻梁右側的一顆痣,在黑夜裡,有些誘人。章林一笑的純真,雙眸漆黑,隐隐透着光,真桃忽然有些不懂他到底在傻樂什麼。
但兩人實在離的太近了,真桃有些緊張,忽然又想起中午的情景,視線不自覺開始閃躲。
中午的時候,她是無意識說那句話的,她本以為章林一會追問,結果就那樣過了,章林一隻是盯着她看了會,神色不明,但什麼也沒說,就去吃完飯了,吃完飯便繼續幹活,也沒再提及。
真桃以為章林一不在意,以為那事就那麼過去了,結果是在這等着她呢?
見真桃不說話,章林一用另一隻手撥開她額前的碎發,“嗯?”了聲。
他的聲音像是在黑夜裡泡過,帶着濃濃的醉意,真桃聽着,不禁心軟,下一秒,又馬上清醒,腦袋一偏,否認道:“沒有。”真桃也不看他,繼續說:“我瞎說的。”
章林一輕笑一聲,手臂圈着她的腰收緊了些,身體湊過去,用鼻尖輕輕碰了下真桃的臉頰,笑着說:“我們是夫妻了,我就是給你看的,也隻給你看,随便看。”
真桃打了個顫,臉頰有些發麻,幾句話說的她身體發熱。她看向窗戶的方向,手裡又捏緊了床單,深呼了一口氣。
章林一繼續用鼻尖輕輕地蹭她的臉頰,時不時低笑一聲,笑的真桃全身細細麻麻,如過電般。而且他整個人都趴在她身上,圈着她的那隻手也不正經,開始慢慢遊走,繼續在她耳邊挑釁:“怎麼樣?好看嗎?還想不想看?”
男人的一字一句鑽進真桃耳朵裡,她臉紅,身體也發熱,卻還在想這男人都忙了一天了,怎麼還這麼有精力?
但真桃也說不出為什麼,面對此刻的章林一,好像也不那麼害怕,也不算抵觸,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如果非要說,那就隻能簡單地解釋為她還沒做好和他發生什麼的心理準備。
真桃内心是矛盾的。
最終還是理智戰勝了感性,她推了一把男人的手,穩住氣息說:“你都累了一天了,睡覺吧。”
那人的動作果然停住了,人卻沒有離開,真桃依舊能感受到他的重量,好一會,章林一問:“你不願意?”
真桃說不出否認的話。她隻能看着窗外,窗外月光皎潔,盈盈的光線落進來,她能看到章林一的身影,像座小山,可她心裡想的卻是明天應該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忽然身上一輕,那股重量撤走了,真桃長長地籲了口氣,旁邊又傳來男人的聲音。
“明天我要去鄉裡報到,我們一起去吧。”
真桃遲疑片刻,眨了眨眼,說:“好。”
接着身後轉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過了一會,就沒聲音了。真桃還在等章林一再說什麼,旁邊忽然沒動靜了,安靜的像無人存在。
他生氣了,不理她了?她拒絕的太過份了嗎?真桃睜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忽然心中有些愧疚,好像不應該對自己的新婚對象。真桃側了側身,剛準備轉身,耳邊傳來男人綿長穩定的呼吸聲。
……
居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