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乍暖輕寒的初春,真桃感受到的卻是暖烘烘的愛意。她嘴角緩緩向上勾起了起來,忽然“嘎吱”一聲,旁邊房間的門開了。
真桃的笑容頓住,偏頭看了過去,正好看到吳玉蘭從房間裡出來。
吳玉蘭看到真桃站在門口,微微一愣,立馬擺出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挺了挺脊背,下壓眼睑,眼梢向上吊起,看向真桃的眼神十足鄙夷。
看來還沒消氣,真桃看着吳玉蘭想。
但他們畢竟擡頭不見低頭見,真桃還是想緩解兩人的關系。
她嘴角繼續往上彎起,剛要向吳玉蘭凹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吳玉蘭下巴一擡,不屑地“哼”了聲,嘟囔一聲“笑什麼笑,有什麼好笑的”接着翻了個白眼,端着臉盆扭着胯就往水池去了。
真桃:……
看來緩解關系不是一時半會的事了。真桃也沒往心裡去,收起笑容,聳了聳肩,呼了口氣,走到水池邊,拿起牙缸準備刷牙。
吳玉蘭瞥了眼身旁的影子,微微偏頭,視線正好落在真桃手裡那隻已經擠好牙膏的牙刷上,她定定地看了幾秒,神色不明,忽然眼梢又一挑,主動問:“你家章林一給弄的?”
真桃聽到聲音,看向吳玉蘭,有些不明所以,直到發現吳玉蘭的視線落在牙刷上,遲疑了幾秒,舉起牙刷,問:“你說這個?”
吳玉蘭沒回答,隻是定定地看着。
真桃點了點頭,道:“是啊。”話音剛落,她就見吳玉蘭臉色倏地沉下來,一把将牙刷扔進牙缸,轉身大叫着:“鄭祥慶!”就沖進了房裡。
牙刷砸在瓷盆裡,發出“哐當”一聲,真桃一驚,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吳玉蘭的聲音從房間裡傳出來。
“人家章林一一大早給真桃都擠好了牙膏,你又幹什麼了?”
“昨晚還說要對我好!好個屁啊!”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我就是被你鄭祥慶騙了!”
吳玉蘭的聲音很大,又粗,真桃聽得一愣一愣,而且她還聽不到鄭祥慶的聲音。真桃搞不懂,這也能比嗎?但她怕再惹火上身,趕緊刷也牙洗完臉,飛一樣的回了房間。
她在房間吃完早飯,再收拾房間的時候,隔壁還時不時傳來吳玉蘭尖銳的聲音。真桃聽得頭疼,三下兩下收拾好,就往前廳去了。
可是大腦還止不住去想,她想緩和關系,這樣有利于章林一發展。可吳玉蘭這樣的女人,真桃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們同住一個屋檐下,要是天天對抗,太消耗精力了,可是她能做什麼呢?真桃想着,輕歎了口氣,走到布簾處,一撩開,就看到了章林一,頓時心情好了起來。
章林一正在案闆前做衣服。
男人脖間挂着一根軟尺。他微躬着身子,那根軟尺就正好落在案闆上,随着他的動作滑來滑去。案闆上的布料平整服帖,布料上面是一雙修長骨節分明的手,蜻蜓點水般溫柔地摁着布料。
春寒料峭,一大早的陽光還混着霧氣,大把大把地淡黃色陽光裹着白霧闖進屋裡,穿過男人修長的手指縫隙,落在案闆上,布料上泛着淡淡的金光,銀白的剪刀正好從其間劃過,發出清脆的撕拉聲,又像是剪開了那道金光。
真桃沒見過如此認真章林一,一下就看入了迷,站在門簾處忘了出去。
“嘿!”
忽然一道男人聲音響起,真桃猛地驚醒,擡頭看去,看到門口站着一個中年男人,身後是一個堆滿布料的闆車。
男人沖屋裡叫喚:“成衣社誰負責啊?”
章林一沒注意到真桃,看向門外,放下手裡的活,道了聲:“找我就可以。”
幾乎是同時,一道力撞過來,真桃一個趔趄沖了出去,差點摔在地上,随即一道高揚的聲音響起:“鄭祥慶負責!”
章林一還沒跨出去,聽到聲音轉身,接住了差點摔到的真桃。
旁邊兩道身影很快擠了出去。
鄭祥慶亦步亦趨地跟在吳玉蘭身後,沖章林一頗為尴尬地笑了下。
章林一也沒在意,也笑了下,轉頭問真桃:“摔到了沒有?”
真桃搖頭說:“沒有。”說着趕緊站起身,拉着章林一也往門口去了。
男人見有人出來,也不管是誰,就從闆車上的布料裡抽出一張單子,遞了過去,說:“鄉裡新辦農藥廠,要做工作服,這是布料,收一下。”
“哎呀,來活了呢!”吳玉蘭沖那男人笑,就好像是那男人是來送錢一樣,還着急地推了推鄭祥慶,又對那男人說:“他是鄭祥慶,成衣社的負責人,以後有什麼直接找他好了。”
男人看了她一眼,也沒接她的話,反而說:“那先把布料都搬進去吧。”
吳玉蘭側身,朝章林一和真桃手一揮,指揮起來:“都别愣着了,把布匹搬進去。”
真桃和章林一兩人相互對視一眼,真桃剛要跨出去,被章林一攔住了,說:“你别去了,我來就好了。”
章林一把真桃往後一推,自己兩步跨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