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晩看了一眼他擱在腿上的小說,輕輕啧了一聲:“看小說看睡着了?什麼書這麼無聊啊?說出來讓我避雷下。”
“《失憶後死對頭成了我師尊》,仙俠虐戀,掌門師尊和他小徒弟的恩怨情仇,會是你喜歡的類型,回頭借你。”宋懷晏将書合上,緩緩站起身。
“哦?師徒文啊!”葉晩眼睛亮了亮,“不過比起師徒,我更磕師兄弟,有安利的嗎?”
“……沒有。”宋懷晏壓了壓嗓子掩飾喉間的沙啞,“要喝點什麼?”
“一杯三分歸元氣,一杯黯然銷魂,第一杯少糖。”葉晩朝他眨了一隻眼睛,然後推上墨鏡,勾唇一笑,“今日的小寶貝甜的很,我怕糖分超标。”
宋懷晏朝門口看去,見停着的摩托車後座上,坐着一個身穿水藍色小裙子、抱着兔子包包的小姑娘。
“又是你的小粉絲?”宋懷晏一邊調制奶茶,一邊同她說笑,“收一收你那無處安放的魅力吧!人小妹妹這個年紀不能早戀。”
他将當歸黃芪紅棗水和鮮奶混合調勻,又往裡面加了一小勺蜂蜜,動作略微緩慢,時不時背過身,盡力壓抑着指尖的顫抖。
“也收一收你這嘴碎的神通吧!”葉晩一如既往地打趣着,“小美人就是要用甜言蜜語寵着的,你這樣不解風情的老男人不懂。”
“好好好,是我無地自容了。”宋懷晏眼眸微彎,無奈地搖了搖頭。他的眼睛介于丹鳳眼和桃花眼之間,眼形細長,眼尾優雅地微微上翹,眸中水光淺淺,像總是含着笑意。
“就你這模樣,一把年紀了還單身,是打算一輩子擁抱未知的未來?”她雖比宋懷晏還小上幾歲,但總愛端着長輩的姿态對他循循善誘、諄諄教誨,“少壯不努力,老大不小了總不能指望天上掉下好妹妹這種好事會輪到你吧?”
“放心,天上掉下的妹妹肯定先砸你。”
“你小子真是油鹽不進啊!”
“我吃過的鹽倒是比你吃過的飯,還鹹。”
“……”
說話間,宋懷晏已調制好了兩杯奶茶,打包後遞給她:“不敢耽誤您的正事,小美人要等急了。”
“支付寶到賬二十元。”
随着熟悉的女聲響起,葉晩搖了搖手機,手指勾起兩杯奶茶的袋子,踩着高跟皮靴出去了。
“這點小錢就賞你了,臉色不太好,給自己補補吧!”
目送她出門,宋懷晏有些支撐不住地往後退了一步,蒼白的臉上笑意褪去,閉眼微微喘息着,額角細密的冷汗沾濕了垂下的發絲。
雖然方才隻是夢境,但那一切,是他真真切切經曆過的。穿心之痛,如刻骨之刀、跗骨之蛆,此刻仿佛仍有細碎的疼痛感在撕扯着他的神經。隔了兩方世界,隔了百年時間,都無法擺脫。
他緩緩坐下,低頭看自己的手心,現在的身軀是完好無缺的,什麼傷疤都沒有。
那些都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
他盡力平複着混亂的心緒,想将那些記憶都從腦中剜去。
意識恍惚間,他覺得身軀一晃,一陣天旋地轉。
“怎麼又來……”他皺起眉,扶住櫃台,覺得還有些惡心想吐。
這後遺症沒完沒了了是吧?
身下的地面又劇烈晃動了幾下,房梁上的燈搖得咯吱作響。
不對!這是地震了?
宋懷晏猛地起身,往門外沖去,迎面撞上正走進來的鄰居劉大媽。
“小宋啊,我好像高血壓高血糖高血脂又犯了,感覺身體在搖晃……”劉大媽扶着額頭,“你趕緊給我抓點藥……”
“劉姨,是地震了,不是你身體的問題!”宋懷晏抓着她的胳膊往外跑,“快去外面空曠的地方。”
“啥?地震?我們這裡怎麼會有地震?”劉大媽被拖着,滿臉都是不可置信。
宋懷晏也覺得不可思議,他們所在的這個地方,從小就被教育不在地震帶上,黃金十二秒,都能愣上十三秒,要不是他經曆多,反應快,怕是也隻會覺得是頭暈了,得趕緊回家躺下。
地震還在持續,整條古街都被晃得一顫一顫的,好似地下蟄伏了即将破土而出的惡龍。
街上的人們意識到不對,陸續走到外面,卻都沒有逃命的緊迫感,大多是滿臉懵逼地互相對望一會,然後低頭發消息奔走相告或是查看微博熱搜。
反正,大震跑不了,小震不用跑。
宋懷晏安置好劉大媽,轉頭便往西街而去。他直覺這場突如其來的地震有古怪,但一時間也不知緣由,隻心内莫名慌亂煩躁,更甚方才夢醒時的感覺。
難道是陣法有異動?
心下思考間,他已避開人流,快速來到了西街的壽材店“諸事堂”。
他向來不走正門,而是從弄堂裡翻牆進去,今日卻不知怎的,來到了大門前,在破敗的木門口頓下了腳步。
地面的震動片刻前已經停止。
風卷着地面的沙塵吹來,門廊上的木鈴铛發出一陣輕響。宋懷晏渾身一顫,自心頭泛起細密的涼意。
已近春末,天氣濕暖,他也已經許久,沒有覺得冷了。
在門口緩了緩,他攥緊手心,伸手去要去推門,卻發現門隻是虛掩着。
心頭霎時湧起一股難言的熟悉感。
門被打開的瞬間,一道淩厲寒光襲來!
宋懷晏本能地避開那一劍,迅速推門而入,往院内奔去。身後的劍鋒緊随而至,他側身避過,而後掌風一掃将院門關上,擡手結印,重新在門上落下禁制,将兩人都封鎖在院中。
在他分神間,那人已又攜帶淩厲劍勢,破風而來。
劍招,熟悉至極。
宋懷晏反應一慢,隻堪堪避過要害,那冰冷的劍刃擦着他脖頸而過,帶出一串血珠。他下意識摸向頸間,傷口處已結了一層冰霜。
他怔愣擡眸,看清了來人那張清冷絕塵的臉。
沈谕。
……怎麼會,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