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是,咱們初來乍到的,人家縣裡和村裡都幫了不少。”李金花細細盤算,“那這兩個蘿蔔留着明天待客,我再拿豆子去換點豆腐,這就兩個菜了,就是可惜沒個葷腥。”
李金花年輕時,也是在鄉下種地,丈夫是走街串巷的賣貨郎。積攢了兩代,到兒子成親後,在城裡租了個小鋪子,經營雜貨。
她也跟着住到城裡,幫着看顧孫子并張羅一家的吃食,吃過見過的不少,做飯很是在行。
“這就夠了,這年月能吃上頓飽飯就是好事了,我看兩位大哥也不是那挑剔多事的人。”說着兩人進了壘着竈台的草棚,沈悠然把蘿蔔放下,“過段時間忙完,我喊幾個人幫忙,咱們把廚房蓋起來,這草棚子以後放柴火。”
他們現在住的房屋也是當時官府組織一起建起來的,統一的泥坯房,每戶隻蓋三開間正房,中間的堂屋和東西屋,廂房廚房柴房等都留了地方,等日後自家再慢慢建。
因為地裡一直沒能閑下來,沈悠然就隻在家搭了個草棚做廚房。現在天越來越冷,趁着還沒入冬,得趕緊把廚房建起來,還要在東西屋盤兩個土炕。
他家現在還沒有正經睡覺的地方,當初逃荒雖說有輛木闆車,但也隻勉強帶上鍋碗瓢盆、被褥衣裳、糧食農具等必需品,床櫃水缸等大件都沒有帶上。
西屋裡用他們逃荒帶的兩個木箱子勉強拼了一張“床”,李金花帶沈悠明睡在上面,沈悠然在東屋裡用麥稭豆稭野草等物一堆,上面鋪了草席,也算是個“床”了。
沈悠然穿過來已經快一年了,每天為了能吃上飯就已經耗費了所有的精力,根本沒有時間考慮怎麼改善生活,在他眼裡,生存才是第一要務,畢竟“存在就是一切,一切為了存在”。
他環顧一下簡陋的院子,回想一些看過的穿越小說,一年了還沒能帶領全村發家緻富的他,真是太給“穿越大軍”丢臉了,诶!
但沒辦法,沈悠然感覺自己實在能力有限,能帶着這十幾戶人家順利安置,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雖然是朝廷允許的逃荒遷移,逃荒路上也有巡邏兵,但他從不敢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一路上做了非常嚴密的防範。
他組織一起出發的幾戶人家,把所有木闆車和獨輪車集中,每戶人家帶的辎重也均勻分配到車上,除了老人和孩子,其他人一律步行,婦女在裡圈,漢子在外圈。
他還制定了夜裡的值班表,保證上半夜和下半夜都有兩人看守。
剛開始還有人不以為意,直到跟他們同行的其他逃荒人家,晚上丢了糧食,才覺得沈悠然的安排很有必要,值夜時也不敢再偷懶了。
沈悠然又和李金花讨論了一會兒蓋房子的事,開始生火做飯。如今他們自然是吃不上米飯和白面了,秋收後賣了一部分大豆,才吃上了谷子和高粱等粗糧。
但每頓也不敢多吃,趁着如今山上還能挖到野菜,大多數時候還是以野菜充饑,畢竟糧食還要留着過冬。
家裡種的菜也不舍得吃,李金花隔幾天會摘一些,自己或讓阿陶拿到鎮上賣錢,換些油鹽。
阿陶是沈悠然在逃荒路上“撿”的孤兒,當時他們剛出并州,在路邊歇腳。不知道從哪兒竄出來一個小孩,搶了沈悠明手裡的豆餅子就跑。
但因為太虛弱,跑了沒幾步就跌倒在地,他也不爬起來接着跑了,拿着豆餅子狼吞虎咽的往嘴裡塞。
沈悠然看他實在可憐,就沒追究,但沒想到這小孩像是認準了沈悠然,一直跟在他們身後。但再也沒搶過他們的東西吃。
第二天,沈悠然看他走路已經有些搖晃,實在不忍心眼睜睜看一個孩子餓死在他面前,又給他分了一些吃的。
這下阿陶更是認準沈悠然了,也不偷偷跟在後邊了,就跟在沈悠然木闆車旁,遇到難走的路還在後面幫着推。
沈悠明從小是個話痨,看阿陶幫着推車,以為是自己人了,也不記恨奪餅子的事了,坐在車上唠唠叨叨跟他說話。
錢老大看得直樂:“這下好,這小家夥給自己找了個小哥哥,隻是苦了他大哥哥喽。”
沈悠然歎口氣,還能怎麼辦呢,又狠不下心真的驅趕,隻能當自己又養了個弟弟吧,反正一隻羊也是趕,兩隻羊也是放,認命吧。
剛做好飯,阿陶就帶着沈悠明回來了,拎着一個空籃子。
“都賣完啦?”李金花今天早起摘了些青菜,讓阿陶到鎮上賣。
剛開始李金花還不放心讓阿陶一個人去,畢竟他雖然已經十三歲了,但因為長期吃不飽飯,很是瘦小,看上去隻有十歲左右。
但阿陶腦子活泛,他頭天晚上會去村裡挨家打聽,隻要第二天有去鎮上的,他就回家跟李金花說,今天是跟孫大爺一同去的。
“賣完了,和孫大爺搭夥賣的,早集上沒賣完,我們去巷子裡叫賣了半晌,就到這會兒了。”阿陶邊答話邊把賣的十幾文錢給李金花,“奶,咱要不養幾隻母□□,我看集上雞蛋賣的最快了。”
因為沈悠然不好好喊奶奶,老是拉個長音喊奶,阿陶和沈悠明都學他。
“雞崽崽!”聽到養雞,剛剛因為走累了有些蔫的沈悠明立馬來了精神,“奶!養雞崽崽!”
“養養養,等明年開春,咱就養起來。”李金花笑着答應。她以前也是養過雞鴨的,清楚怎麼喂養。今年春天所有人都在下苦力開荒,也沒來得及養幾隻春雛。
沈悠然也覺得養雞很有必要,家裡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營養不良,肉蛋奶啥啥都缺,養幾隻雞起碼能吃上雞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