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媳婦和女兒委屈痛哭的樣子,劉春來心裡酸楚,眼眶也忍不住紅了起來。
自從劉旺前兩天回家,說了村裡要打井的事,全家都很高興。但提到每家要湊一千錢的事,卻又都沉默起來。
楊香杏琢磨了兩天,今天趁着劉新蘭不在家,跟吳玉珍說了想讓劉新蘭出一部分錢的事。
可是吳玉珍心疼女兒,不太願意,楊香杏這才忍不住哭訴起來。
劉春來看着仍一言不發,同樣隻是抹眼淚的吳玉珍,咬咬牙下定決心。
“娘!”
劉春來撲通一聲跪在吳玉珍面前。
“我去跟小妹說,小妹要怨就怨我,您和爹要怨也怨我!”
吳玉珍抹兩把眼淚,顫巍巍站起身,低聲道:“我來說吧,等新蘭回來,我跟她說。”
劉春來看着她佝偻着身子,步履蹒跚的往屋裡走去,痛苦的握緊了雙手。
都怪自己沒本事,掙不來錢,對不起香杏和兩個孩子,還對不住爹娘和小妹。
劉旺一直悄悄站在廚屋裡,這會兒才走出來,他伸手把劉春來慢慢攙起來,又走到楊香杏跟前。
“娘,别哭了,我明天再去城裡找找别的活幹,給的錢少也幹,這次肯定能找到,你放心。”
又揉揉劉瑩的頭:“瑩瑩也别哭了,等哥掙了錢給你買頭花帶。”
“我…呃…不要…呃…頭花。”
“瑩瑩要什麼,哥都給你買,快别哭了,聽話。”
劉旺擡頭望一眼天空,把眼淚逼回眼眶,找了個借口匆匆走出家門。
他漫無目的的走着,思考有什麼掙錢的法子。
因為他和他爹都長的不高,看着又瘦弱,每次去城裡扛活都不順利,雇主一般都願意挑又高又壯的勞力,導緻他家除了種地基本沒有别的收入來源。
他也曾想着學門手藝,但是如今當學徒學手藝都要好幾年,他沒辦法好幾年不管家裡,更何況他也出不起拜師禮。
劉旺想來想去還是一籌莫展,等回過神來,發現都走到雙兒山腳下了。眼看快到晌午了,他正打算往回走,迎面遇上了回來的沈悠然三人。
“阿旺。”
離着還有些遠,沈悠然揚聲跟他打招呼。
劉旺看着沈悠然拉着闆車,上面放着幾個籮筐和陶罐,沈悠明坐在車上側頭跟阿陶說着話,很開心的模樣。
“悠然,回來了。”
看着沈悠然三人慢慢走近,劉旺也笑着打招呼,又笑問:“今兒個賣得怎麼樣?”
“還成,呵呵。”
沈悠然笑着回一聲,又招呼道:“阿旺,來家裡坐會兒,正好還剩了些豆腐腦,給你盛一碗。”
“不用不用!”劉旺趕緊擺手。
“你跟我還客氣什麼,趕緊進來!”
“悠然,真不用,我正要回家呢。”
沈悠然見劉旺今天神色有些不對,把闆車把手遞給阿陶,示意他先拉回家。
“阿旺,怎麼了?我看你有些不對勁。”
劉旺看着沈悠然擔憂的眼神,強撐起的一口氣頓時垮了下來,扯了下嘴角,苦笑道:“還不是因為錢。”
說着又歎了口氣。
“因為打井要湊錢,我娘想讓姑姑也出一部分,剛剛在家裡跟我奶奶鬧了一場。”
沈悠然一聽有些詫異,在他看來楊香杏和劉新蘭關系不錯,之前從沒聽說過鬧矛盾的事。
“其實我姑姑未必不願意出這個錢,隻是我爹娘顧及我奶奶,想先跟她商量好再跟姑姑說。我奶奶你也知道,最疼我姑姑的,一聽有些不願意,一來二去就鬧起來了。”劉旺繼續解釋道。
沈悠然聽了點頭道:“蘭姑姑是講道理的人,平常跟杏嬸子也和睦,出一部分打井的錢應該能說通,畢竟當初分地就是單獨分出來的,隻是吳奶奶太過心疼蘭姑姑罷了,可憐天下父母心呐。”
“我能理解奶奶,姑姑一個人,還要拉扯甯甯,确實不容易,我小時候也是姑姑帶過的,她現在對我和瑩瑩也很好,所以我都不怪她們,隻怪我自己沒本事,掙不到錢。”
說着又擡眼看向沈悠然,認真道:“說真的,悠然,我真佩服你,之前的事就不說了,現在居然又開始做起了吃食生意,我比你還大上一兩歲,如今卻連個正經營生都找不到,甚至找個短工,都得大力他們捎帶着才有人願意雇。”
劉旺說完又苦笑一聲,眼眶也漸漸紅了起來。
沈悠然沉吟半晌,突然開口道:“阿旺,我也不跟你說那些虛的,我這邊正好缺個人幫忙,隻是你也知道,我這也剛開始做,還沒掙到什麼錢,一天隻能先給你十文錢,看你願不願意來。”
劉旺聽完還有些不敢置信,輕聲問道:“悠然,你不是跟我開玩笑呢吧?”
沈悠然看着他甚至有些呆愣的模樣,有些好笑,啪的一聲拍他肩膀上:“當然不是!你到底願不願意來給我幫忙!”
“願意願意!我當然願意!”
劉旺激動的一把抱住沈悠然,喊道:“謝謝你悠然!”
蔣天旭正牽着牛往家走,遠遠看到沈悠然正和人在家門口說話,走近了才認出是劉旺。他剛想上前打聲招呼,卻看見劉旺緊緊抱住了沈悠然,還激動的喊着什麼。
蔣天旭猛地停住腳步。
葛春生背着草簍子跟在後面,見他突然停下,奇怪道:“怎麼了?”
“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