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們為人類争取了幾十年時間……”暨景張嘴想說些什麼,卻又将話語吞回去,隻艱難的吐出蒼白的安慰。他知曉在此時,為了自己一時的好奇而繼續追問下去,對他來說無異于中傷,盡管對方從不在乎。
學者睡得太早了,以至于他從沒能聽到過哪怕一句“贊譽”,無論是對他還是對他一生中最重要的成果,餘下的隻有固執紮根于内心的失望。但他現在等到了,盡管一切早已滄海桑田、物是人非。
他恐怕已經猜到一小部分了。仇珩無所謂地想着。
但這又如何。“第一溫室”與他有關也好,無關也罷,往日種種早已化為又一段記憶。
前方等待着自己的,是無盡未來。
看到同伴似乎恢複正常,暨景無聲的吐出一口氣,将注意力轉移回窗外,靜默地看着這座“溫室”。
朝夕相伴了整整兩年,他當然早已察覺到,仇珩一直避而不談但從未遮掩過的往事并不簡單。
對方身上偶爾與“故土”格格不入的氣質隻是引發懷疑的導火索。真正讓他下定論的,是他對于“土壤”與“溫室”的了解。
這不是簡單一句“活得很久”就能解釋得通的,普通“園丁”——甚至普通的研究人員根本無從得知那些情報。
恐怕他這個同伴大有來頭……仇珩的身份應當不僅僅是對“土壤”有些研究那麼簡單。
他是誰?是“故土”時代最初的哪位研究者嗎——畢竟他學識如此廣博,若要說有什麼不為人知的身份,就隻可能是那群天才了。
他們在短短幾年間就掌握了自“大活化”後便丢失的,關于“土壤”的全部研究結果,大概連“第一溫室”的管理者——那位在數據庫中未留下一丁點痕迹、隻被口口稱傳的人,都不知道他們怎麼做到的吧。
暨景默默盤算着。
今日的試探也讓他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沒錯,他得承認,剛剛自己的确是抱有一絲試探的心思的。
身為長期合作的隊友,他需要粗略确認仇珩的身份,以此保證能夠托付信任;身為相依為命的同伴,他希望了解對方,這樣或許在未來幫得上忙。
同樣,他也知道,若非自己着實把過去忘得一幹二淨,仇珩對他的試探絕不會如同現在這樣不痛不癢。
他将為自己的全部隐瞞付出足夠代價,隻要他抱有哪怕一絲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