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筱詞毫無接話意圖,忍到最後,發笑:“你哪種提成最高。”
“準确來說,店員沒有提成,營業額對店長的工資影響較大,”徐從心坦然,“不過,特定時間段賣出特定的商品,店員有獎金。比如這份蛋糕套餐,還有這本新書,您要是買了,我這個月可以攢着到外頭吃幾頓。”
“儲值卡呢。”
“首次開卡可以計入獎金,”徐從心聲音和煦,“要辦一張嗎。”
季筱詞笑意擴大,很滿意她做低的态度:“好啊,幫我記你的名字。”
下班到家,已至深夜。工作的緣故,陳紅玉作息标準,晚十入睡,今日一反常态,給徐從心來電話。
夢裡容易思人,尚未入睡的夜也是如此。“上個月好像在楊城遇見你爸了,江心彙達那個商場,”陳紅玉歎氣,“這個月就沒看到他了,懷疑是看錯了。”
“媽,你到底想見他過得好還是不好。”徐從心支着腦袋,坐在房内唯一的桌前:“别想了行嗎,我們過好自己的日子,他好不好,都沒關系。要是他揣個豪車鑰匙登場,你不得心塞?”
陳紅玉跟徐有誠在徐從心剛念大學時離婚。徐有誠原本在體制内打工,腦子好使,單位裡的考證達人,後來過夠好日子跳出來,重新發掘自己的創業者精神。
徐有誠耕耘過幾種行業,無一成功。徐從心念大二,他到連大校門送來一後備箱石頭,她才知道老爸淘石頭去了。後來臨近畢業,他又給寄了幾箱眼霜面膜,徐從心讀他寫的留言,解釋他跟人入行美妝,非常利好她的行業,徐從心一行行讀完,樂到手抖。她每日素面朝天,全在宿舍群甩賣出去了,也算圓徐有誠一番助人心願。
“他能做成什麼?嘴上吹得最好,你還能不知道嗎,”徐從心靠近手機,“他出息不了的,放心吧媽媽。”
陳紅玉覺得自己摁開了徐從心的某個開關,女兒氣性很足,像剛充滿氣的假老虎。她不解:“你說話那麼難聽幹什麼。”
徐從心飛快投降:“我錯了,不好意思,下次不會了。”
“留着跟外頭人說,”陳紅玉罵她,語速飛快,“别隻跟你媽這麼說話。”
對方一派閑适,不着急挂斷,徐從心好奇:“媽你明天不上班?”
“明天放假,休息。”
想起些事,徐從心上回吃飯便想說了,老被陳紅玉卡回去:“樓上出版社招清潔,基本工資挺高的,主要那層樓的同事都挺好,在那兒幹活應該很舒服,沒有事兒精。”
“我還用你介紹活?翡翠軒夠忙的了,”陳紅玉利落拒絕,“不去了,這種坐班打卡的,太死闆。”
提起翡翠軒,陳紅玉亦念起她的幾位業主:“我給業主家看過你的照片了,人家覺得挺好,可以見見。得了,幫你征求過意見了吧。”
徐從心見識過陳紅玉的行動力,每回都這麼反将一軍,還是受不住:“我也說過了吧,我不去,媽你怎麼記不住這句。”
陳紅玉反問:“大學的時候,是你要我留意身邊的小夥子,現在來怪我煩?”
“那時候沒有喜歡的人,”徐從心深吸氣,“現在我自己找。”
“哦。”陳紅玉婚姻經營失敗,敗将不談當年勇,她不跟徐從心聊感情,自己也張不開口,隻小心問:“同事還是誰。”
徐從心答:“同學。”
對梁維燃起的未盡之火,屬陳紅玉添的油。
梁維大四到立恒實習,畢業後直接留用,進了新的高夥團隊挂實習證。那段時間,陳紅玉在立恒做全職保潔。
所裡西裝闆正的帥小夥很多,梁維對陳紅玉态度尤佳,凡上下班,一口一個“阿姨您辛苦了”。
小恩小惠在盛宴前無甚滋味,而對低人一等的陳紅玉而言,勝過萬千佳肴。工作遇上笑臉相待的律師,陳紅玉也會多打掃多幫忙,給人留下好印象。
期間,陳紅玉遇上合同續簽,怕立恒這個法律專業戶給她下馬威,偷偷找梁維幫瞧。梁維出奇耐心,臨下班把陳紅玉叫去隔壁樓的咖啡廳,跟她提示風險,陳紅玉聽得頻頻點頭,心裡幾乎盈滿熱淚。
梁維正式入職後,與客戶交往頻繁,看得出是個業務佳、受歡迎的青年人。
跟客戶往來,常常有禮物相送,梁維把用不上的吃食全贈給陳紅玉,讓她受寵若驚。楊城作為一線城市,那些糕點西餐,陳紅玉連排隊都要忖幾秒,怕自己露怯,梁維随手就給她嘗了幾百塊錢的奶油蛋糕。
徐從心回陳紅玉的出租屋吃飯,見鍋裡漂着的肉丸,疑惑:“你哪來這廣東的手打丸子。”
“律師送我的,”陳紅玉略思索,說實話,“其實吧,梁維給的。”
徐從心當即怒了,放碗拒絕落座:“别人不要的東西你就那麼開心?”
那話之後,陳紅玉好像被點醒,不接梁維的好,但對梁維其人善意倍增。
端午節,立恒開粽子宴,梁維外出晚歸,陳紅玉着急給他蒸粽子傷了手。徐從心急匆匆到醫院尋她,見到坐在塑料椅子上,逗得陳紅玉呵呵笑的梁維,一時間什麼話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