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從心不喜歡水果,對任何品種一視同仁。賀耿佳給梁維過的第一個生日,訂了芒果蛋糕,梁維吃得津津有味,他厭惡奶油,依然誇這是他最愛的蛋糕品牌。
徐從心做不到愛憎分明,吃了十幾年芒果蛋糕的她跟陳紅玉耳提面命,再也不允許買這個破東西回家。
大四畢業,徐有誠遠程預約了蛋糕送到學校,久未聯系,徐從心給他撥來電話,劈頭蓋臉澆來斥責。徐有誠不覺事大,安撫女兒情緒:“那吃着不膩嗎?你知道這些店家把錢花去哪裡了,新鮮水果貴,你挑來挑去淨吃的虧。”
徐從心一字不想多說:“我就是蠢。”
趁下一輪次同事交班,幾人聚在休息室。徐從心把切塊分給同事,清一色的巧克力夾心,微微有些化了,長相愈加可口。
她拍照返給梁維:【感謝。】
姚子仁消停不過幾日,發了張傳單進群,讓徐從心提修改意見。按他設想,書房人手在幼兒園上下學時間宣傳,簡而言之,給學生家長發傳單。
早班開店時間緊湊,接着轉場街道,站上半多小時,下午放學,午晚班也逃不掉。好在氣溫入秋,比夏日好頂。鄭小早輪上第一波,在群裡前線彙報,姚總開着車跟隻鬼一樣,停在人行道外抽查,心髒差點吓停。
如此,徐從心一周内連續見到孫成衍。她确信這樣的遇見是單方面的,出了書房,孫成衍并無同店員客套的必要。
孫成衍開一輛黑色豪車,車牌尾号8,與孫淼清有着默契,要等他繞到後座,開門搭掌,公主一樣領女兒下車。男人身材控制得不錯,齊整的襯衫,修長的褲管,在一衆家長裡自律過頭。
下午三點半,日頭正曬,徐從心翻出多餘的鴨舌帽扣上。
她抱着傳單就位,背後有人追上來——周娜晃着一瓶防曬噴霧,往徐從心光裸的手臂噴:“給小蔣一個人撂店裡了,我跟你一塊兒。”
二人同幼兒園安保打過招呼,分伫門側,各負責一片家長。等黑車開過來,周娜當即穿越人潮,站回徐從心身側。
周娜戴着帽子,方便她亂看:“小魏跟孫總比,也就勝在年輕。這年輕又讓他太嫩了點。”店内聊天,在場的魏斯捷當然被淘過信息。比起過往的兼職生,他不算最年輕的,談要結婚的戀愛,也過得去,可說是楊城本地人,打小時工、租房住,看來不是家底富裕的那群土著。
什麼鍋配什麼蓋,他有顔有身材,或許也有别的本事。
徐從心瞟了眼跑出來的孫淼清,無言,内心默認魏斯捷毫無勝算。憑這個女兒,他連根蔥都算不上。
傳單沒消耗完,兩人繞去後街的教培班,回店時,推着滿車新印品的魏斯捷跟兩人打招呼。
徐從心與周娜短暫對視,周娜有種壞話現形的怪異感,去搭了把手:“沒收到傳單的物流啊?我再去刷新一下,你在庫房稍等等我。”
徐從心想起方才周娜的評價,“傻兮兮一人,就别去幹聰明人才會幹的事”,周娜說得沒錯,那兩個蠢貨早晚被孫成衍掀翻。
周娜對完單回來,身後跟着魏斯捷,他幫忙扶門,讓幾位顧客先行。徐從心拎着冷藏過的水給他:“季女士來找過我。”
他原本脊背倚靠櫃台,翻了個身,打量她:“她說什麼。”
“沒說什麼,”徐從心漠然,“我們聊了聊。”
他抿着嘴,半晌低低道:“她說的東西你别聽。”
“不至于,我跟她無冤無仇,你說是不是?”徐從心彎唇,臉上挂個諷刺十足的笑:“她挺會講道理,我又長了耳朵,聽聽無妨。”
魏斯捷垂頭:“對不起,以後不會再發生。”
“沒必要。”她找他通氣,又不是求他幫忙,他幫的了什麼?徐從心輕聲:“她來找我,我還不會躲嗎。”
杯身凝出的水往下落,魏斯捷耷眉躲開,杯子放到櫃台毛巾上,神色複雜。
徐從心忍了忍,皮笑肉不笑地問:“我這算什麼。”她既跟他相處,還為他放風,也沒有不喜歡他。
他不解:“什麼什麼。”
“恩人?”她支着臉,“難道是朋友?”
他更顯遲滞,像聽到什麼不可置信的笑話。這張臉溫和,帶上這樣的表情,徐從心活像見鬼,頓時刻薄道:“那就别再把我扯進去。”
生活感情一團糟,還共情力泛濫,無異背高利貸的酒鬼,幾毒攻心。
徐從心冷笑,對自己的處境愈發鎮靜,她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