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肩膀相蹭,手背時不時拂過,徐從心覺出他身體溫度比她低些,之前摸他的臉也是同樣感受。
“你在書房等季女士的時候,在想什麼,”她偏了偏額頭,“她什麼時候來見你?還是,她會不會被你的堅持打動?畢竟嘛,獲得一個女人的可憐比獲得她的愛簡單些。”
魏斯捷側眸看她,她走着神,躲避綠道探出來的大型葉片,根本沒關注他。他緩緩答:“我當時審了些業餘稿件,她是對接的編輯,花那些時間等她,是必須付出的成本。”
“找你?”徐從心驚訝。
“對,”魏斯捷明白她的驚訝,也認可了這份不合理,“找我校對。”
“就這些?”
徐從心勾唇,毫不掩飾刺探:“一點不圖人?我不相信。”
感受到一層小刀似的視線紮過來,魏斯捷擡了擡下颌,若有所思:“她讓我給她的女兒取一個英文名。”他轉頭過去,視線清明:“幼兒園用,要通俗易懂,要與衆不同。”
徐從心哼了聲:“然後呢。”
“沒有然後,”魏斯捷露笑時,眼梢會壓低,人顯得幼稚了點,“我在找英文原籍,被拿鐵澆了。”
徐從心張張嘴,好笑道:“你自己不要賠償。”
“一個巴掌拍不響。”魏斯捷戳穿她。
他什麼都清楚,一筆筆記在心裡。徐從心不服氣,快走幾步,身後影子不慌不忙追過來,又并行到她肩側。
她的手從外套抽出來,去抓魏斯捷的手。起初他掌心很緊,被吓得一彈,而後指掌松開,跟她的指縫扣在一起。
兩人聊了會兒店裡的書。其實,每個來書店打工的人,對書多少存有心思,至少是種奇特的腦内磁場。周娜就喜歡上三樓,翻大畫冊,鄭小早讨厭少兒區,經常跑去類别賣場巡店,之前來過的在校實習生,熱愛日本文學,實習短短一個月,在店内抽空讀完了三本。
徐從心用空着的手捋頭發,魏斯捷傾過來,幫她順到耳後。
她呼了口氣:“我跟少兒區八字不合,除了顧客,沒人喜歡這個地方。但是這些話,不可能跟姚總說。”她晃了晃魏斯捷的手:“你不問我以前的事情嗎。”
“問啊,”他順勢道,“你想說什麼。”
自讨沒趣,徐從心抿抿唇:“不說了。”
綠道自橋下穿過,連接江岸一塊大型廣場。廣場上玩鬧的人實在太多,徐從心拽着魏斯捷,沒往下幾步,在階梯随意席地而坐。
走了這麼會兒,身上早感覺不到涼。風将他的外套吹開,碰到徐從心手背,她突然想起來:“還得回去拿你的車。”
“沒事,你在這坐着,”魏斯捷往來的方向眺,“我開過來找你。”
徐從心點點頭,又扳回他的面頰,雙手滑到脖頸後,仰身親上去。礙于來來往往的人群,兩人很單純地貼着,分開時她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壓在他胸口,他不如看起來那樣平靜,一呼一吸像漲潮的岸,洶湧着。
“魏斯捷,”徐從心抹了抹唇角,“我去你那裡住,好不好。”
魏斯捷取到車,帶徐從心回去收拾行李。她東西不多,可惜還是有些大件,隻拿小行李箱裝了應季衣物,剩下的明天叫車來運。
王雨策穿着睡衣,外頭套了件略正式的西裝外套,餘光追着門外消失的人影:“我以為你生什麼氣呢,原來是心裡不平衡。”方才,魏斯捷在樓道接應行李,她探頭偷瞧,挺帥一男的,“我們當初怎麼定的?是不準帶進門,還是不準帶上這層樓,我怎麼感覺,也沒什麼差。”
徐從心彎腰,把桌上零碎的用品扔進大帆布袋:“之後的房客還沒找到,原因在你,你要承擔部分整租的損失。錢轉給房東叔叔。”
在這個天氣,魏斯捷家潮氣有點重,即使打掃得很幹淨。她來了以後,他把床鋪讓給了她,晚上睡沙發。沙發對于她很寬敞,但魏斯捷看起來像蜷在上面,她隔日就霸占了沙發,讓他找别的地方休息。魏斯捷沒說話,靠在沙發邊用筆電,徐從心不甘示弱地支了自己的筆電看電影,一直看到大半夜,兩人雙雙倚着沙發睡着。
趁書房的換飯時間,徐從心快步走進家具店,邊聞邊挑,買了瓶香薰,打算放到進門的桌子上。
回店,窦經緯正攀在吧台,跟周娜聊天。
周娜先看到徐從心,朝她招招手,窦經緯跟着轉過來,面上笑僵了一下。
徐從心系上圍裙,徑直上樓收盤子。擰毛巾擦桌,餘光裡有人靠近,坐到旁邊的空位置。
“先生,這裡消費入座,”徐從心埋着身子,繼續工作,“看看您喜不喜歡這周的單人套餐?同樣的價格可以買一杯咖啡,外加一份切塊哦。”
“嗯,”窦經緯翻了翻桌面立牌,不想多做讨論,“那來一份吧。”
“好,麻煩您跟我下樓付個款,我給您送上來。”毛巾甩進小水桶,徐從心提着東西噔噔下樓。
窦經緯跟下來,幹脆就在吧台等候。看徐從心熟練地裝盤,一雙手又白又細,他突然說:“你還是喜歡别人的時候最好看。”
徐從心動作頓一下,盤叉從千層下抽出:“您花這份錢,不包含我陪聊的部分。”
“上周是我不對,别生氣。”他手臂挂在櫃台,不自在地晃了下:“我從你身上拿不到什麼,我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你說的那些話,我會當作失憶,隻存在我們兩之間。”他笑了下:“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