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逼仄的空間，陡然亮起了一點黃光。

巫九楓點着蠟燭，環顧了一圈，看到許多海草、碎石和魚類的屍體。

再望遠一點，四周堆滿了各種各樣你能想到的和想不到的雜物，形成一座座小山，除此之外，甚至還有一丢丢海水，和可供人呼吸的空氣。

此情此景，就像是身處于一個巨大的垃圾場，而巫九楓就是垃圾場内那個唯一還能活動的垃、哦，不對，是活動的人。

巫九楓舉着蠟燭爬到了最高的那一堆垃圾的頂上，放眼望去，蠟燭光芒籠罩不到的地方仍是黑洞洞的一片。

她又朝着頭頂照去，诶呦，碰到頂了，伸手去摸，竟然是金屬的質感。

她盤腿坐了下來，将蠟燭湊到臉前，幽幽地問：

“這裡是哪？我不是被那個怪物吞下肚子了嗎？”

【宿主并不在其腹中】

“那我在哪？”

【抱歉，宿主權限不足，無法告知】

“……那我現在有危險嗎？”

【目前沒有】

“很好，既然暫時沒什麼事，系統，我們來談談吧。”

系統沒有回話，巫九楓也不在乎，将蠟燭放到膝前的垃圾上固定好，盯着那明黃的燭光凝神看了一會兒，然後道：

“系統，我應該沒有得罪你吧？”

【何出此問？】

“因為你一直表現的都是對我愛搭不理的樣子，我對你說十句，你就回一句，還動不動就裝不在線，連商城功能都是閹割版的，遇到危險什麼都不給就讓我跨級别打怪，還是讓1級小号去單挑二三十級怪物群的那種，連功德值都要我自己提前去攢，還什麼事都瞞着我……綜上所述，我隻能得出一個結論——”

她面色沉靜：“你很讨厭我，但是又不得不和我綁在一起，所以隻肯在表面敷衍我，不，你甚至連敷衍我都懶得敷衍。”

【……宿主想多了。】

巫九楓笑了笑，又道：

“系統，既然我們不合拍，不如你放手吧，咱們各退一步，你可以把鍋都推到我頭上，說我不好相處，然後我換個系統，你也換個宿主，省得我們互相折磨。”

【我們之間是靈魂綁定，無法更換系統和宿主】

頓了頓，它又道：

【您想多了，我沒有讨厭你，我隻是很多時候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怪不得，原來我們是不可以解綁的啊。”巫九楓完全忽略了系統的後一句，“那我再換個問題，如果我死了，你是和我一起死，還是可以繼續存在？”

系統沉默了很久，但巫九楓一直安靜地等着它的回答。

最終，它道：

【這不是宿主該關心的事情】

“我覺得這對我來說還挺重要的，并不是與我無關的事。”巫九楓慢悠悠笑了，拔出□□上的箭支抵着自己的脖子，“倘若我執意要個回答呢？”

【……您不會這樣做的】

沉默了一會兒，系統最終給出了回答。

“這可說不定，别人都說我是個瘋子，瘋子做出來什麼樣的事都有可能。”

【……您不會】

系統依然給出了類似的回答。

僵持了一會兒後，巫九楓懶洋洋地笑了下，收回了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弩箭，遺憾道：

“好吧，騙不到你。”

随後，她輕快地道：

“阿統，我知道了，就算我死了，你也不會死。”

系統沒有回答。

巫九楓繼續道：“但我猜想完成任務獲取足夠的功德值對你來說很重要，所以我大可以消極怠工，什麼任務都不完成，反正依我目前的條件，就算什麼都不做也可以滋潤地活一段時間。”

猶豫了一會兒，系統終于做出讓步：

【您想要什麼？】

巫九楓愉悅地笑了：“我想要的可多了……”

……

半晌之後，和系統約法三章後的巫九楓神清氣爽地站在了垃圾堆頂上：

“咳咳，系統？”

方才他們簽訂的條約的第一條便是“隻要巫九楓提問，系統就必須回答，就算不知道說什麼也得立刻、馬上做出回應。”

【我在】

系統果然回應了，明明是毫無感情的機器音，但巫九楓自認為能從其中聽出無可奈何，遂心情大好。

她踮起腳看了看頭頂，又握起拳頭敲了敲，天花闆上發出沉悶的金屬音：

“你說我現在應該怎麼出去？”

【您可以等一等】

“等等等，等到什麼時候，你不知道一寸光陰一寸金嗎？”

【知道】

巫九楓不滿意了：

“嗯哼？”

系統頓了頓，又加上了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