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會來的,古代學子愛恨交織的一天,那就是恩科。京城三月的天還冷飕飕的,天上層雲壓在人的頭頂讓人透不過氣來。
如今已經是恩科的最後一場最後一天,考的是經史實策五篇,賈荀裹着狐裘縮在木闆兒後頭給自己磨墨,他還算幸運的,至少賈家富貴能給他置辦最好的物品,如今又有受寵的娘娘在宮裡,搜身的官兵對他也很客氣,連他帶的糕餅都沒掰開。
看看他對面的倒黴哥們兒,沒搞明白隻能帶單層的物品,他帶的棉服被官兵粗暴的劃開檢查,結果第一場他就被凍的得了風寒,如今燒的面色通紅還在答卷。
賈荀把手爐往懷裡掖了掖,隻覺得裹得厚厚的自己凍的發抖,明明第一場的時候還熱的人發慌,偏偏第三場第一天就下了大雪。
他搓搓手指繼續答着題,對他而言鄉試的習題不難,難也隻難在怎麼咬着牙對今上歌功頌德罷了,畢竟這回的主考官可是老大人們千挑萬選出來能夠順應上意的妙人。
而前一位剛直淵博的主考官為着災荒和皇後喪子一事耿直進谏,結果惹怒了皇帝,如今正回老家自己吃自己呢。
賈荀埋頭謄寫完了題目,正打開食盒欲取糕餅,就聽不遠處一陣巨大的喧嘩聲響起。
“憑什麼不讓我寫!!憑什麼不讓我寫!你們這些佞臣,南河之事…南……”高亢的男聲過後就是聽不清的嗚咽聲,許是被人堵了嘴。
賈荀聽着耳朵裡的哭鬧聲,又看看手裡重糖的蓮花酥,到底是沒忍住,伸手一丢,把點心丢回了盒子。
等他順着人流出了場,就看到一個瘦弱青年書生,被扒了外頭的長衫,穿着裡頭疊着補丁的衣服帶着枷,被按在街邊凍的瑟瑟發抖。
賈荀剛看了他兩眼,就被自家小厮們找到了。“哎呀您快來,車裡備了衣裳參湯您先湊活一下。”“老太太還給您請了大夫,說讓大夫給您把把脈,然後還說您先不用過去請安了,讓您先結結實實睡上幾日再說。”
“咱們太太和奶奶也這麼說的,還特地囑咐了廚房,說咱們娘娘賞的東西盡供着您用。”
賈荀被簇擁着上了馬車,不必他開口說話,熱參湯就塞進了手,厚錦袍就披上了身,另有人騎馬往家去提前報信,既讓主子們安心,也讓下人們忙碌起來。
賈荀坐在車裡熱出了汗,他輕輕撩起車窗簾子的一角往外看,沒看到那個可憐書生,卻看到有一群穿着同樣破舊長衫的秀才聚在一起,對按着人的差人怒目而視。
“哥兒快吧簾子放下來啊,萬一着了風可怎麼好?”旺兒勸說着賈荀把簾子放下,賈荀沒在意他這話隻道
“你先别慌着這事兒,我還要給你一樁差事呢,你明後天悄悄去問問那些人是哪兒來的,為着什麼呢?”
旺兒拉着賈荀的簾子,把頭貼到簾子邊兒小聲兒道“這事兒不用問,我就知道。那些個窮酸秀才都是南河那邊過來的,那個跪着的被壓出來有一會兒了,恩科鬧事,他九族的脖子是夠硬的。”
“哥兒要我說,咱們趕緊家去吧,他們真鬧了事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