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當空,夜風低号。
不知從何處飄來一朵巨大的烏雲,逐漸遮雲蔽月,墜兔收光,天地間瞬間暗淡下來。
城東一片燒得不成樣子的廢墟中,人影晃動。
郭逵鬼吼鬼叫地跑在前面,楚時在後面追,兩道白影在夜色中穿梭,煞是詭異。
“鍋盔兄弟,你别跑!”楚時氣喘籲籲地喊着。
“不行,我害怕!”郭逵平時跑個八百米都氣喘如牛,這會兒倒是健步如飛,不得不感歎一句人的潛能果真是有無限可能的。
直到跑到一處空地上,郭逵抱着一棵大樹的樹幹,死活不撒手:“媽呀,讓我歇會兒,跑不動了。”
郭逵一米八的大個子就那樣扒在樹幹上,遠遠看去,就像一條白绫捆住了大樹,怪瘆人的。
楚時表示沒眼看,微微彎下腰喘着氣,嘲笑他:“你行不行啊?才跑這麼幾步就喘成這樣,你是不是虛?”
郭逵:“男人不能說不行,我行,我不虛。”
“噓——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楚時霎時站直身子,屏息聆聽,“好像是歌聲?”
“哥呀,你别吓我成嗎?”郭逵更加用力地抱緊了樹幹,恨不得雙腿都扒拉上去。
風聲裡夾雜着隐隐約約的歌聲:“天黑黑,咩咯吼,海龍王要娶某……阿嫲嘎鋤頭,咩挖芋……”
“真的有歌聲,像是唱戲的……”楚時十分努力地辨别唱詞是什麼,半晌一拍大腿,“是童謠!小時候奶奶常教我唱!”
黑燈瞎火的,是誰如此有雅興,在這荒郊野外唱童謠?
“我好像也聽到了,唱得要哭不哭的,不會是……女鬼吧?!”郭逵開始後悔這晚的行動,“早知道這裡這麼吓人,就不來探險了!”
楚時搖搖頭,再次嘲笑他:“你真是又菜又愛玩。”
郭逵撇撇嘴反駁道:“說得你不怕似的?你不怕跟着我跑什麼?”
楚時一時被哽住,半天才??回去:“你一個人能拿多少狗血,我是來幫你的!”
“死鴨子嘴硬!”郭逵不服道。
另一側,同樣有幾個人影站在原地不停搓着手,每個人臉上都驚魂未定。
江若:“那到底是什麼東西?我都說了不要來不要來,你們非要來!現在出事了吧?!”
沈嘉柯:“别自己吓自己,肯定是你眼花了。”
黎冬月:“不……不是眼花……我……我也看到了。”
孟南音:“噓,你們聽——”
衆人頓時安靜下來。
靜谧的夜色中,一陣詭異又歡快的歌聲幽幽傳來:“天黑黑,咩咯吼,海龍王要娶某……阿嫲嘎鋤頭,咩挖芋……阿嫲要吃鹹,阿公要吃淡……”
江若吓得一把抓住陸星湛的校服衣擺,卻聽到歌聲正從自己耳邊響起:“兩耶撒怕弄破嗲……”
孟南音:“都這種時候了,有些人就别賣弄自己那破嗓子了!”
原來是陸星湛跟着不知從哪兒飄來的歌聲應和了起來。
沈嘉柯:“死星星,要被你吓死!”
陸星湛冷漠臉:“别叫我星星。”
沈嘉柯:“死星星,也就唱歌的時候才見你有一絲人氣!”
喀嚓——喀嚓——
江若:“那個聲音又來了!好像人在咀嚼肉……真的有人跟着我們!”
她想起剛才撞見的那個白色身影,頓時頭皮發麻。
孟南音:“快走!”
那個白色身影她也看見了,不管是人是鬼,這裡都不安全,離開是當務之急。
楚時和郭逵決定盡快離開這裡,二人踩着地上的枯樹枝向外走去。
喀嚓——喀嚓——
他們踩到枯枝發出的聲音應和着詭異的歌聲讓氣氛變得更加恐怖。
郭逵不由得加快腳步,楚時也跟着加速起來。
“喀嚓——喀嚓——”的聲響在安靜的夜色下越發清晰。
他們一定想不到自己快速移動的白色身影和走路時制造出的異響讓另一夥來閩園探險的人驚出了一身冷汗。
等徹底走出了閩園的範圍,郭逵才敢停下來。
月亮也不知何時又偷偷露了臉,孤光照着大地萬物。
楚時回頭望着遠處。冷月下,那片被燒得隻剩下殘垣斷壁的廢墟,宛如張着黑色的血盆大口,吸引着一個又一個探險愛好者前來。
這片廢墟的前身是一家大戲院,名為“閩園”。一百多年以來,隻要有人想要重建此地,便會發生許多靈異事件,參與之人傷的傷、瘋的瘋、死的死。
漸漸地,也就沒人敢再打這塊地的主意。
閩園舊址便一直荒廢至今,成為閩縣的禁地。
楚時彎下腰撐着膝蓋大喘氣,心有餘悸道:“哎,郭逵兄弟,剛剛真不是你抓我的腳脖子?”
郭逵嫌棄得不行:“都不知道你洗沒洗澡,我抓你腳脖子幹嗎?髒不髒啊!”
“你别亂說話!我每天都有洗澡的!不信你聞,香的!”楚時說着湊近郭逵,把胳膊伸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