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時轉身對着評選台恭敬道:“比試内容不如就由五位前輩出題如何?各位前輩可否辛勞一番?”
五位評選師自是沒有意見。
自古英雄出少年,他們也想一飽眼福。
月十一本人,雖然法術約等于無,但着實是寫了一手好字和畫得一手好丹青。
比起秦子明隻怕是絲毫都不遜色。
故而這場比試他胸有成竹。
前輩出的題沒有什麼特别的,卻不好下筆。
題目單字一個“竹”。
看到此題楚時眼睛一亮。
這種感覺就好比拿到高考題,發現所有題目在前一夜都剛做過一般自信。
他先是在心中對鄭燮老先生和齊白石老先生進行了一番思想彙報:二位前輩,我就借用一下,勿怪勿怪。
他了解過了,姜朝應當在鄭闆橋所生活的朝代之前,故而還無人知曉這位名家,齊白石就更不必說了。
最終,楚時以一幅《竹》圖和一首七言絕句五票通過。
白胡子老者哈哈大笑:“好一句任爾東西南北風!如此氣節,吾心甚愛!”
趙英賢氣得吹胡子瞪眼:“月十一是吧?你給我等着!”
秦子明看到楚時的作品時,眼中閃過驚喜之色,一句贊美就在嗓子眼裡,卻怎麼都吐不出來。
但楚時根本注意不到這些,當他落下最後一筆時,他整個人頓時仿佛墜入無盡的深淵。
深淵深不見底,身旁有無數白光飛舞。
他的精神海一片冰涼,就如月光悄悄地灑在身上,冷冷清清的。
“這裡是什麼地方?”他感覺自己在不斷地下墜,下墜,怎麼都到不了底。
又感覺自己漂浮在滿是光斑的半空中,腳下什麼都沒有,可是摔下去就會粉身碎骨。
有一個聲音在他耳畔響起,聽起來也是冰冰涼涼的:“這些都是你,月光族少主。”
月光族少主?
可别了。
這個稱呼聽起來就晦氣。
月光族已經很慘了,還少主,那不就是比月光族還月光族嗎?
說得好聽些是尊敬的少主,說得直白些就是倒黴的窮批。
終于,他落在了實地上。
可周圍除了一簇簇光芒,就是黑暗。
他仔細一看,才發現每一團光芒中,都藏着一段過去。
他一一看着,看到了月十一和秦子明的生生世世。
竟然不僅僅是前世今生,而是數不清的生生世世。
第一世,秦子明是書生,十年寒窗苦讀隻為上京考取功名。
而月十一不過是落在他窗口上的一絲月光。
第二世,秦子明是書生,三年又三年,直到華發漸生,也沒能考取功名。
月十一依舊是他窗前一片清冷的月華。
第三世,秦子明對月背書時,月十一開始認真觀察他的一切,在意識海裡臨摹他的字,學習他的畫……
這一學就是三生三世。
秦子明生生世世是書生,月十一也從未得機緣化成人形。
直到第十世,秦子明靠在窗前,對月飲酒,寄托諸多愁思,開始每夜與不起眼的月光說話:“世人隻歌頌婵娟,不知作為千萬縷月光中的一縷,你會不會感到孤獨?”
他低頭查看酒壇裡還剩多少酒時,沒看見眼前的四方窗戶陡然亮了一瞬。
也就是那時,月十一有了堅不可摧的神識,甚至連月下婆婆都獻身恭敬地跪地道:“恭賀少主解除封印!我月光族複興有望了!”
月下婆婆說着一滴淚直直地落下,滴到土裡,消失不見。
什麼封印?什麼複興?
月下婆婆卻隻字未提。
楚時繼續往下看,越看越覺得震驚不已。
需要多大的執念才能每一世都隻為遇見對方?
沒真正經曆過感情的楚時内心第一次起了驚濤駭浪。
可是既然這二人對彼此這般執着,怎麼會發展成眼下的情況?
秦子明甚至連自己在等誰都不記得。
楚時翻遍了所有光芒,卻沒有找到答案。
看來又是需要探索的地帶。
秦無名不在身邊,他連打副本的欲望都提不起來。
他甚至覺得自己的眼睛就快要睜不開了,身體也開始發軟。
好累。
他放任自己向下倒去。
一隻有力的手臂卻将他牢牢抱住,他感覺自己落入一個溫暖的懷裡。
朦朦胧胧中,他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
“老秦,是你嗎?我就知道你不會抛下我……”他虛弱地擡起手撫上那人的臉頰,而後笑着閉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