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太久沒見了。”顧溫瑤眼裡水珠晃動,視線落在莫書清身上一瞬不移,好像怎麼看都看不夠似的。
莫書清坐在床邊,捏着巾帕擦掉顧溫瑤臉上的淚,見她唇色蒼白,輕聲詢問,“你在京中這些年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身子變得這般差。”
顧溫瑤将床尾的憑幾拿過來靠在身後,語氣輕松的說着,“也沒什麼,不過晌午嗜睡夢遊,寒冬臘月裡稀裡糊塗的掉進荷花池中罷了。”
她剛哭的眼睛水潤幹淨,長發披肩,就這麼歪靠在憑幾上,乖巧又無害的看着莫書清,軟軟的調子說着,“姐姐我好想你。”
莫書清一下子就笑了,她拿着巾帕,微微往後坐一點,上下打量顧溫瑤,緩緩點頭,“嗯,這才是我熟悉的阿瑤。”
她打趣自己。
顧溫瑤抿着唇佯裝不高興,伸手拉着莫書清的手臂将她又拉了回來,指尖從莫書清手心裡抽出她握着的巾帕,貼胸抱在懷裡,“妹妹淚水弄髒了姐姐的帕子,不如罰妹妹給姐姐洗幹淨了再還姐姐?”
一個帕子而已。
“好,”莫書清幾乎挨着顧溫瑤,皺眉詢問,“隻是,怎麼可能會無端嗜睡夢遊,還掉進了荷花池裡。”
哪怕顧溫瑤說的輕松,但是看她至今依舊帶着病根就知道當初得多兇險。
顧溫瑤将巾帕塞在枕頭下面,還沒開口,就聽外間傳來腳步聲,劉媽媽站在合歡花的落地屏風後面,低聲喚了句,“大娘子。”
“我讓劉媽媽去叫李叔了,”莫書清同顧溫瑤說話,然後看向劉媽媽,“進來說話。”
劉媽媽臉色有些難看,試着往顧溫瑤身上看了一眼,“是。”
顧溫瑤理平枕頭,懶洋洋的靠在憑幾上,要不是臉色蒼白透着病态,就她此時閑适放松的模樣,當真讓人瞧不出這是個病人。
盡管劉媽媽在,顧溫瑤還是趁着莫書清分神的功夫,悄悄勾着對方的手指将對方搭在床邊的手拉了過來,放在自己掌心裡對比兩人手掌大小。
莫書清扭頭看了她一眼,笑着反握住她的手,讓她指尖不要撓蹭自己,“媽媽說吧。”
劉媽媽低頭回話,“我去府裡打聽了一圈,他們說原本的門人老李已經被遣回顧侯老家做苦力去了,不止他,府裡所有曾經的舊人也全都換了一遍。”
莫書清茫然,“為何?”
劉媽媽看了下顧溫瑤,才繼續道:“因為瑤姑娘落水落得蹊跷,說是當時瑤姑娘一身裡衣從屋裡出來,但滿院子的下人竟沒一個出聲阻攔,任由瑤姑娘掉進池子裡,要不是趕上邊家大姑娘過來尋她玩耍,人就這麼……溺死了。”
說得明明是顧溫瑤的過往,她卻像是在聽别人的故事,眼睛隻落在莫書清握住自己手指的手背上。
莫書清白皙的皮膚下血管明顯,連清瘦的手筋都好看到近乎性感,這樣的手要是貼在她臉上……
直到對方手指陡然收緊扭頭朝自己看過來,顧溫瑤才心虛的連連眨巴眼睛擡起頭,眼神有些茫然。
莫書清安撫性的輕輕摸她頭頂,聲音都溫柔許多,“不怕啊,已經過去了。”
顧溫瑤長睫煽動,單手撫着胸口,眼尾撩起看莫書清,小可憐模樣,低低的應,“如今再次提起,還是有些害怕的。”
連心跳都比往常快了半拍。
她這樣太招人心疼了,莫書清難受的險些伸手抱住她。
劉媽媽說着,“事後侯爺雖查出瑤姑娘屋裡有迷人心智類藥物的殘渣但卻找不到兇手,這事本打算處罰幾個下人就這麼過去,是瑤姑娘生母的娘家、江南明家來人了,鬧着說這事要是不查清楚他們便傾盡家财鬧到禦前。”
明家的态度很明顯,他們就這麼一個女兒,對方走了之後也就隻給他們留下這麼一個獨苗苗外孫女,如今對方在侯府裡險些莫名其妙溺死,這事要是不弄明白,他們怎能放心讓孩子繼續留在京城。
江南明家是江南首富,若是真要把這事鬧大,朝廷不可能不管不問,侯府到時候也會落得個吃絕戶害人女的名聲,而且這事還有個不能抹殺的證人——
邊将軍家的嫡女邊家大姑娘邊月。
所以顧侯才下狠心處置這事,先是将顧溫瑤院裡所有的下人處理了,隻留下當時被調去燒柴的丫鬟易芸,随後将全府上下老仆遣送回西北老家做苦力,最後,薅了大顧氏的管家權,将權力暫放在虞氏手中。
前前後後,這事處理了一年,顧溫瑤也在床上躺了快一年才能如常人般下地走路。
“何時的事情?”莫書清聲音啞啞,緩聲問。
劉媽媽道:“也就是咱莫家剛離京後發生的。”
那現在便能理清楚一切了。
“因此我那時來見你,才會被拒之門外,”莫書清音調輕輕,“他們原本竟是打算關上門處理這事,所以才不讓我進門不讓我知曉,而我寄來的那些書信更是在他們算計你時就随手處理了。”
莫書清不敢回想,那時她就站在門外,而門裡的所有人都謀劃着要怎麼生吃了身懷萬貫家财的顧溫瑤。
當時僅一門之隔,險些竟成為永别。
莫書清雙手握緊顧溫瑤的手,指尖冰涼,“是誰。”
見她音調平靜,顧溫瑤反而不敢敷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