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窗抱着身軀,蹲在地上,不住顫抖。
李娆居高臨下,彎身挑起她的下巴。
“長得是不錯。”她說起話來,嘴唇自帶笑意,讓人看不出喜怒。
若是不看她做的事,定是一位溫柔的賢妻。
“可惜動了不該動的心思。”李娆捏了一下她的下巴,神情閃過一絲狠色。
朝着側邊的侍女示意,侍女手持一根寸長銀針,一下紮進了她的手臂上。
沈窗痛呼一聲,想避開,旁邊的女婢來把她按住,讓她赤身跪在地上,朝李娆趴伏着。
紮針的手未停,手臂劇痛,她半點動彈不得,挨了十來針,她才喊出饒命。
李娆見她求饒,讓人停了手。
沈窗渾身是汗,針眼隻起了細小的血珠,若不仔細看連傷口也沒有。
李娆蹲下拿了帕子出來。
“今日是我饒了你的命。”李娆拿着手絹,輕輕擦拭沈窗手臂上的血珠,“進了這府裡,任你是誰,有多漂亮,都要記住,我才是你的主子。你要是有半點不順從,紮在你身上的,便不是這個了。”
她說着捏了沈窗傷處一把,沈窗立刻疼得顫抖,卻喊不出來。
“就是這樣。疼也得忍着,否則哪日說錯了話,就再也見不到明日的太陽了。”
沈窗哪裡見過這樣的女人,方才還對傅钺笑意盈盈,一副溫柔和善的樣子,傅钺一走,她便如魔鬼一般,把她狠狠踩在腳下,她光着身子,被侍女按着,以屈辱的姿态朝她跪拜。
沈窗無端想起了第一次見傅璋,被帶着去割脖子那時,眼下卻比那日更加可怖。
面前的女人随時可以要她的命,但她更想奪走她的尊嚴,讓她在這府裡永遠擡不起頭來。
沈窗一時生出一絲荒謬的慶幸來,幸好她隻是來刺殺,不是來做侍妾。
李娆來了這一趟,把新來的她折辱一番,擦了擦手便走了,做這樣的事好似稀松平常。
她帶來的女婢卻沒走,還守着她,讓她跪了兩個時辰,直到天快亮了才放過她。
沈窗在腦海裡過了無數遍從這個深宅到接應點的路線,隻要她循着路線找過去,就能出去,回到武王府。
可是她回去了,沒有完成傅璋的任務,會怎麼樣呢?
“……無論用什麼手段,把藥下了,讓他喝下去,活着出來,這是軍令。”
傅璋的話回蕩在腦海裡,沈窗知道缺一個步驟都算失敗了,她會受到更加嚴酷的對待,知道了他要弑兄的秘密,而她卻沒能完成,去死才是最簡便的歸宿。
她無處可退。
好在天還沒亮,她還有機會。
侍女走了,沈窗立刻撿起衣裳,雙膝疼得直不起來,手臂連穿衣都疼,她不能坐以待斃,便在屋内走動着,習慣了身上的疼痛,到行動看不出異常為止。
傅璋并沒有告訴她時限是多久,沈窗隻想越快越好,離開這個鬼地方。
她再不能心軟,她不動手,要麼被傅璋殺了,要麼就被那個女人折磨死。
沈窗确認發簪還在,裡面的三顆藥丸也完好,便出了門。
她記得政王府的地圖,眼看天色還未亮透,她循着燈光往傅钺的寝院走去。
路上碰到幾個人,她悄無聲息躲了過去。
到了地方,隻見傅钺的寝院外守衛嚴密,根本無法混進去。
但她沒有時間了,隻能硬着頭皮走上去,想弄出些動靜把傅钺吵醒。
不料那守衛的長官見了她,兇神惡煞的臉上竟露出些谄媚,笑着對她說:“姑娘就是殿下心心念念多日的人兒吧。”
見沈窗面色蒼白,略有些不安的樣子,守衛笑得更柔和了:“來找殿下啊,在下孫二,這就帶你進去。”
沈窗點點頭,孫二親自給她開道,把她領到了屋外。
孫二臨走,還對她暗示,若她以後得王爺寵信,可别忘了他。
沈窗點點頭,孫二便離去了。
天色還未亮透,屋裡更暗,連燈也沒點,沈窗深吸一口氣,不管不顧地拍上了門。
裡頭傳來腳步聲,有人來開了門,是一名内侍,見了她怔了片刻,卻沒趕她走。
“王爺在裡頭嗎,我,我來看看他。”
内侍閃過一絲不悅,壓低聲音要趕她走,“你昨日才進府,這就坐不住了。天兒都沒亮呢,在外頭等着。”
他話音剛落,裡頭傅钺已經邁着大步走了過來。
“你怎麼過來的?”傅钺問。
沈窗還沒開口,他又說:“昨夜我想你想得整夜沒合眼,快快進來。”
沈窗看了那内侍一眼,他垂着頭,沒有要阻止的意思。
進了房,傅钺還未穿好衣裳,便拉着沈窗訴說衷腸。
那内侍一直不走,沈窗便做出畏縮的樣子,時而瞥他一眼。
“你先下去。”傅钺終于察覺到,喝退了他。
房裡終于隻剩下她和傅钺兩個人。
“我給殿下倒杯茶吧。”沈窗道。
傅钺愣了片刻,歎道:“你說話的聲音也如此悅耳,堪比世上最動聽的琴音,你說什麼?”
沈窗重複了一遍。
傅钺連連應好。
沈窗便走到案邊,傅钺的眼睛一直貼着她看,隻覺她的一舉一動全是美不勝收。
沈窗壓根找不到下毒的時機。
恰好一隻白色的狸貓從窗戶跳了進來,扭着肚子走到了傅钺腳邊,那是傅钺的愛寵,他彎身去抱那肥貓,沈窗飛速摘下發簪,開合僅一瞬間便下了藥。
藥丸入水即溶,隻有淡淡花香味,且與杯子相映,看不出顔色。
沈窗把杯子端起來,隻差讓他喝下這最後一步,她就能活着出去了。
傅钺還在逗貓,沈窗一步步走向他,到了屋中,外頭忽然起了嘈雜。
有好多女人的聲音。
沈窗往前走了兩步,門被人從外頭推開了。
“殿下~”不下十個女子軟語叫着,如彩蝶一般從門外翩然而至。
沈窗握杯子的手一頓,憑着離得近些,快步朝傅钺走去,趁着她們到跟前來,把茶杯遞到了傅钺手裡。
幾乎同時,那些女子圍了過來。